微风吹动巨大的叶子,轻轻拍打着穆天辰的身体,他环视这个已经待了四年的地方,看着早早抽芽的柳树随风扭动着腰肢,看着初生的嫩草铺满了地面愣神。可他似乎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他真的属于这个地方。可是下一刻,他却又愧疚的发现,四年来,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四年,他久沉梦乡竟然四年了!

    四年!穆天辰轻声呢喃着。

    鞘楚原本已经走了,却又折返回来,看了眼树上呆坐的师兄,说道:“你家人既然来了,你何不回去看看?总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天辰的脸色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忽然瞬间冷了下来,似乎被人除了逆鳞,一改从前的慵懒,眼中寒光乍现,如月华破云而出一般让人发寒。只片刻间,这少年就变得再也无法让人直视。

    只见穆天辰“蹭”的一声跳下树来,瞬间挡在鞘楚身前,冷冷的说道:“我的事情,你最好别管!”语气之决绝,同往常判若两人。

    鞘楚似乎并没有被穆天辰的忽然改变而吓到,反倒叹息一声,关切的说道:“你是我师兄。还有,我也是恰好听到而已!谁愿意管你这懒人的事!”

    穆天辰一听这话,反到像是被拔了毛的狮子一般,二话不说,怒喝一声便劈手打向鞘楚天灵,鞘楚一愣,险险的躲过穆天辰的攻势,当即明白是触了师兄的禁忌,却也不甘示弱,反手打了回去。

    两个人便一来一往的打了起来。鞘楚到底年纪小一些,力气不如穆天辰,不过一会儿便被穆天辰占了上风。眼看着鞘楚被穆天辰压在身下,挥手一拳打在鞘楚的翘鼻上,登时血流如柱。

    鞘楚急中生智,一手撑着穆天辰的肩膀,一手快速的抹了一把鼻子,然后挥手便打了回去,又被穆天辰反手抓住,两个人翻滚在地上,姿态全无。

    两个倔强的少年一个不让一个,打的不分你我,直到打累了,方才放开彼此,仰面躺在地上。

    半晌之后,鞘楚抹了抹鼻子,倒在地上,恨声道:“你好歹是师兄,也没见你让着我,下手这么重。”说吧还揉了揉鼻子,似乎在说,你看,这鼻子多半被你一拳头砸扁了。

    穆天辰似乎带着鼻音,又似乎是太累了,沉默良久,却仍旧恢复了懒懒的声音,道:“哼,年纪那么小,哪里来这么的大蛮力的。这是个野蛮小子。”说吧竟然嘿嘿笑了。

    “师兄!”鞘楚喃喃叫道。

    “什么?”穆天辰不耐烦道。

    “你永远是我师兄!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鞘楚沉声说道,原本少年青涩的声音此刻在穆天辰听来,却又别样的温暖。

    而后两个人竟是相视哈哈大笑,只笑得眼中泪花肆虐,身体的力气全部抽干了,方才敛了笑。而后起身,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院子。

    角落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牵着一条半大的狗,静静的站在哪里,却是大病初愈的花瑶小姑娘。话说花瑶小姑娘似乎醒来之后,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机会同他哥哥鞘楚说过一句话呢。花瑶原本以为那日为了等鞘楚,所以会在外面睡着,自己病了几日,如今好了,也不见他说几句好听的,心中自然不忿,此番带着妙妙来找鞘楚,其实,是兴师问罪的。

    她自然也是记的她娘亲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再在外面乱吃东西,她病这几日完全是自作孽偷吃了醉心花所致,如今好了,就该收敛子的。只是花瑶话是听进去了,却只听了一半,子表面上收敛了,心理对鞘楚的怨念却又一分不减。

    她心中想的,只有一个:如果不是为了等你,我何苦无聊跑去吃花!可她又忘记了,她有偷食花草之癖,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只是,花瑶没有想到,她竟然在此见到穆天辰和鞘楚打架,一时惊愣在原地,直到两个人走远了,才猛然醒悟,拉着妙妙去了书房。

    私自斗殴,哼,花瑶边走边想,我要告诉爹爹,一定要罚你们。

    只是,花瑶告诉她爹了,呼延先生听罢匆匆叫来两个“主犯”,却并没有如花瑶所料,罚他二人。花瑶心中难免不忿,待了一日,觉得没意思,便去前院找穆天辰,这才发现,穆天辰已经不在了。

    “爹爹!天辰师兄呢?”花瑶急急忙忙的跑到书房,进门便扑进一个人的怀抱,道:“天辰师兄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把他赶走了!打架的又不是天辰师兄一个!”

    “咳咳——”呼延先生重重的咳了一声,叫道:“花瑶!”声音比平常低了很多,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咳——”被花瑶抱着的人也尴尬的咳了一声。却转而笑道:“令千金真是活泼好动啊!呵呵。”末了,还装腔作势的摇了摇受众的桃花扇。

    原来,这小妮子一头载进书房,却并不是扑进了呼延先生的怀中,而是扑进了史大财主的公子,史英俊的怀中。

    花瑶抬头看去,见是一个明眸皓齿的俊俏公子哥,穿的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明明比鞘楚那小子大不了多少却还摆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哼!有扇子了不起啊!我看着你就不顺眼!鞘楚哥哥比你好看多了,赶明儿,我也让他摇扇子!鞘楚哥哥摇扇子可比你好看多了!花瑶这么想着,并未理会那少年,扁了扁嘴转身回到她爹爹身旁。

    只是这傻姑娘多半已经忘记自己来是做什么的了!

    呼延先生叹息道:“史老爷,令公子真是能言善语啊!”说罢,自己嘴角却先抽搐了一下子,这少年,分明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相啊!

    花瑶这才抬眼看去,原来,这书房中还有一人,听爹爹的意思,这二人当时父子了!只是,花瑶不解的瞅了瞅那肥硕的“史老爷”,又回头望了望俊俏的“史公子”,十分好奇,这“史老爷”一脸肥猪相是怎么生下“史公子”这般英俊可爱的人物的?!当真是不解!她恍然想到,说不定史公子到了他老爹的那个年纪,也是一身肥,这么想着,脑中已经出现了面色白净的史公子的俏脸,下面却是一个肥猪一般肥硕的身子,要多好笑便有多好笑。

    “花瑶!”呼延先生瞪了眼花瑶,十分不满女儿如此这般发痴傻笑,便说道:“爹爹这里还有事,你先回房里吧!”

    花瑶扁扁嘴,知趣的“哦”了一声,退了下去。才一出门,就见一直半大的灰色小狗跟着花瑶后面,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这厢里,史大财主收回在花瑶身上的视线,不由计上心来,便说道:“呼延老兄啊!我看令千金活泼可爱,将来长大了,也是个招人疼的姑娘,不如,配给我家英俊……”

    史大财主话未说完,已经被呼延先生打断了:“史老爷,我儿花瑶乡野村姑上不得台面,高攀不得。此为一;花瑶年仅八岁,婚配之事为时尚早。此为二;你送令公子来我书院是为求学而来,这儿女情事,我书院可决断不了,若是史老爷定要如此,还是领着公子回去吧!我书院门第寒破,恐玷污了二位。”说吧一甩袖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史大财主尴尬的僵在原地,心中原本打的小算盘瞬间土崩瓦解,他哪里想到,这穷酸书生竟然这样不识抬举,可他如今有求这人在先,着实不好发作,又深知书院和虞老板的干系,便连忙转了转小眼睛珠子,陪笑道:“哎呀呀……先生何必这样直白呢,我不过玩笑而已,呵呵,玩笑,玩笑……”

    送走了史大财主,呼延先生吩咐书童安排史英俊住进了静心阁,方才走回厅堂。闷闷的坐着喝茶。只是史大财主的话着实令呼延先生心中气愤不已,自然呼延先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呼延先生深知女儿和娘子像,将来定会出落的一样貌美,只是,花瑶毕竟才八岁,他也是首次听到这话,又不忿史大财主这样的人看上,因而着实气愤。

    “好了,相公!”虞偲敏安慰道:“明儿就正式开学堂了,你这着脸,也不怕把学生吓走!”

    “有那么吓人么!”呼延先生嘀咕道。

    “恩,我看看!”虞偲敏故意凑近了呼延先生,芬芳的兰花香气钻进呼延先生的鼻子里,呼延先生忽然就有些老脸泛红了。可是虞偲敏似乎并没有发现,而是左看右看了半晌,而后在呼延先生情难自禁的正要扑上来的时候,直起腰身说道:“你等等”。而后提着裙子转回卧房,片刻之后出来,变戏法似地拿出一面镜子,将呼延先生脸印在铜镜中,道:“呶,这还不吓人么?!”

    铜镜中,呼延先生的脸一阵青白一阵紫红,眼睛眨了眨,伸手将虞偲敏搂抱在怀中道:“既如此,你便让我吃了罢!”说罢,手开始不安分的在虞偲敏身上游走。

    虞偲敏连忙笑着求饶道:“死相,万一给孩子们撞见,我看你老脸往哪儿放!”

    “不放了,不放了!”呼延先生难得不耐烦的说着,一把将铜镜扔掉,如饿狼扑食一般将虞偲敏打横抱在怀中,迈开步子走进里屋,这厢里,倒换成虞偲敏脸红如潮了。

    哎!这两人年纪一把了,还是和初见面一样脸红害羞,真不知道他们花瑶是哪儿来的了。话说这虞偲敏多半是占占嘴上功夫,一到实战便总是被呼延先生调戏,可是往往平常生活,虞偲敏说个一句半句暧昧之语,又是呼延先生脸红心跳,这两人,倒也是个绝配!

    末了,呼延先生叹息一声,将娘子紧紧抱在怀中,虞偲敏猫儿一般的腻着呼延先生,道:“相公放心吧,明日开学堂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照旧,没什么不妥的!”

    “我是担心天辰这孩子!忽然就走了。”呼延先生叹息一声,心中却在想着,他那孩儿鞘楚可不能忽然走啊,他当真是心疼他的鞘楚。

    虞偲敏似乎同呼延先生心有灵犀一般,小声劝解道:“放心吧,相公,小楚不会离开我们的!”

    “希望如此!哎!”呼延先生长长的叹息一声,心中无限感伤,他想说最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却到底,怕虞偲敏担心,只叹息一声,说了句:“罢,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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