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我如今才发现,这世上好玩的东西有许多,有趣的人却很少。如今……我一个人过得甚是快活,又何必非要与旁人扯在一道?”

    谢亭也抬眼看去,她手中仍抱着幼女,笑着接了话,“你如今却是愈发看得开了。只是往后,你要如何?”

    “往后……”

    赵妧仍笑着,她抬眼望那天上看去,碧海蓝天,晴空潋滟,“阿珂前几日递了信来,说是已至太原,看了几桩景致,还瞧了几件趣事——我也想去外头看看。”

    “去看看外头的天,是否如这边蓝。看看那外头的月,是否如这边亮……”

    她的声在这四月的春风里,轻轻拂过人的脸面,带着几许温和。

    而她的眼却在这碧海蓝天下,愈发透出几分神采来,她轻轻笑着,“我还想去看看那外头大好青山,海晏河清,去喝一盏当地的酒,吃一碗当地的饭,再见一见当地的人……那一定是很有趣的事。”

    谢亭拢眉,她看着赵妧轻轻说下一句,“宫里的两位,能同意?”

    赵妧摇头。

    她仍看着那蓝天白云,轻轻笑了下,“我也不知——”

    可王蕙与赵恒却还是同意了。

    这样不合规矩的事,他们看着她,却还是同意了。

    于大多人来说,他们是那权力的执掌者,是可夺旁人生死的人——

    让人惧,有之。

    让人惶,有之。

    独独无人觉得他们的好。

    可待赵妧,他们却如一个最普通的长辈一般,一心盼着她好。他们费尽了心思,付出了全部心力……不过是为博她一个肆意高兴的人生。

    阿房宫里。

    赵妧静静听着王蕙嘱咐她的事。

    是说那路途凶险,恐她受什么难,正叮嘱着她要带些什么……这样的王蕙,如一个寻常人家的母亲一般,在儿女离家前,细细叮嘱着她要小心。

    最后,王蕙轻轻抚着她的发,说道,“你做下的决定,母后会尽可能满足你。母后只希望你好好活着,活的开心、活的快乐就好了——”

    赵妧一直安静的听着,这会却是忍不住,像一个稚女一般,埋在王蕙的膝上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不为别的,也无甚委屈。

    只为她的亲人,为他们的好,而哭。

    亦为自己不孝于人,让人时常担忧,而哭。

    她的眼泪滑过她的脸,尽数掩在王蕙的膝上,哭湿了她一片衣裙。

    王蕙却仍抚着她的发,轻轻笑道,“都这般大了,还是爱哭鼻子,羞不羞?”

    赵妧抬了眼。

    她已许久不曾哭,这般哭便愈发少了。

    她接过人递来的帕子,轻轻拭了拭了脸上的泪,一面是与人轻声说道,“是母后惹哭了人,却偏还要拿女儿来笑话。”

    王蕙笑着看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说起正经话来,“母后这一生尚还未能踏出汴京城外,你这回既要去,便替母后也多看一眼——早年我做姑娘的时候,还与你谢姨说起,想去看看那江南鱼米之乡是如何模样。”

    赵妧看着她,眉目如画,轻轻与人说道,“母后喜欢,不若随女儿一道去?”

    王蕙却是轻轻笑了笑,她的手拂过赵妧的眉眼,回着她方才那一句,“母后老了,走不动了,也不愿走了。”

    赵妧拢眉,看着王蕙,开了口,“母后尚还年轻,哪里老了?”

    王蕙的面上仍挂着笑,她看着赵妧。

    而后,她抬眼往外看去,外处天色正好……有几许鸟儿从那窗前翩跹而过。

    她想起那往先年岁,轻轻一笑。

    她呀,不抵旧时年岁,是心老了。

    ———

    夜下。

    长公主府。

    赵妧于亭中而立,她的手中握着一盏酒。

    她的身后站着秦文,手中同样握着一盏酒……

    “秦文。”

    秦文仍看着她的身影,闻言是轻轻应人一声,“秦文在。”

    赵妧握着手中酒盏,饮下一口。

    良久,才看着那月色开了口,“你……要不要随我去?”

    秦文的指腹磨在那酒盏上,声很平,“长公主,让秦某去做何呢?”

    赵妧仍看着那弯月,与人说道,“你唱的曲比别人好听,我寂寞的时候,你可以唱曲给我听。”

    秦文磨着酒盏的手一顿,他看着她在月色下的身影,轻轻一笑,“秦某拘于这庭阁之中,太久了。您若允,不若放秦某归去罢,归于四海,归于天地,归于虚无,归于这大千世界——”

    赵妧的身影,在这月色下显得有几分缥缈。

    而后,她转身,搁盏于石桌上,看着秦文,开了口……

    “那便依了你的所求。”

    她说完这话,便也不再说些旁的,迈步往前走去。

    秦文看着眼前的路,唯有灯火映着树木,随着风摇晃着倒映。而赵妧的身影,却早已掩在那夜色中,再也看不到了——

    而他垂眼看着手中的这一盏酒,良久也不过化作一个轻笑。

    ———

    赵妧离时是在隔日一个大清早。

    那会,天还未亮。

    她领着四惠和从斯二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出了这乌衣巷。

    外头是茫茫一片空无色。

    长公主府外。

    秦文看着远去的马车,看着它转过一个道,再也看不见——而他仍负手站着,眼滑过那块门匾,轻轻一笑。

    他迈步往前走去,而他的面上仍是那一抹如三春四月般,如和风日下般的笑。

    天下之大,她不知要去哪,而他要去的地方亦有许多。

    若是恰好有缘能在路上得见。

    那便……再说罢。

    秦文仍笑着,他一身白衣行走在这茫茫空无处,远远瞧去竟有几分神仙之姿。

    而城门那处。

    有一辆马车,在这处已停了许久的时间。

    待从斯驾着马车而走,隐在一处的青文才与马车里的人,恭声禀了,“主子,已走了。”

    徐修伸手打了一面车帘。

    他仍着一身青衣,靠着车厢,往外看去——

    日头已出来了。

    而他看着那辆马车,那里坐着的,曾是他的妻。她曾有这世间最灿烂的笑,最真挚的一片心,她曾视他为一生所爱——

    而今,他却不知她要去哪。

    她谁也不嫁,谁也不要,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走了。

    徐修想起那年,赵妧头回出远门,窝在他的怀里,细细问着他临安景致。后来,她与他说——其实我最怕的便是出远门,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可是,为了你,我还是想去。

    去见见母亲,去瞧去瞧你的故土,还想去看看你幼时的故居是哪般模样……

    她那么怕苦,怕疼,怕受累。

    如今,又怎会受得了那一路辛苦?

    可不管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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