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其不争,他赌的金额越来越大,自己已经填不满那个洞了,这两百万,她也只能找海泰安想办法,可是这样一来,她就必须想出一个没有破绽的理由,要是让他知道智杰还在赌,那可就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儿子说得不错,海东麟有的是钱,可那钱不会跑到他们母子俩兜里来,惦记又有什么用?
    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的儿子是海泰安的小儿子,可他们俩什么时候享受到过应有的待遇?海泰安明明不爱原配,却把她的儿子当成了宝,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自己生的儿子像根草,除了她,又有谁会疼?
    王莹宽慰儿子:“这钱妈来想办法,可你必须答应妈,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妈也帮不了你了。”
    海智杰点点头,却仍是一肚子怨气。
    ――――――――――――――――――
    晚上六点,“鼎臻”药膳馆里人声鼎沸,店里座无虚席,门口还有一排专门的椅子是提供给等位子的客人的,还有免费的饮料和零食提供。一个月来,这样的场面每天都会在这里上演,乐得贾老板成天合不拢嘴,每天数钱数到手软。
    “潮生,照这形势,咱一年就能回本了!”贾岩柯一边忙着为客人排菜,一边扭头对身后的潮生说。
    潮生正在检验这次所进的药材质量,店里的食材和药材用量很大,原本够两个月的药材才一个月就就告罄,他赶紧又进了一批。虽说两人现在是五五分账,不过让贾岩柯知道这店铺已经换成了他的名字,再也不用交租金了,肯定还要让几分给他,所以潮生决定按下不说,店里的事忙里忙外的都是贾岩柯,他这二老板露面的时间极少,到现在服务员还觉得他面生,进门的时候还被会当成客人,他哪里好意思再多占几成。
    “你点完药材就回去吧,我看你最近脸色还是不怎么样,到底查了没啊?”
    “查了,没事。”中西医都查了,包括海东麟专门从国外请来的医生,最近的他除了气血有点虚之外,其他一切正常,潮生也就没再放心上。不过他越来越容易感到疲劳,胃口也更加刁钻,有时候一闻见荤腥味就要干呕,所以他现在很少进厨房,讨论菜谱也是把大厨叫去办公室。
    “奇了怪了,我怎么觉得你这样像怀孕啊,哎,不会你俩要突破人类生理规律,来个男男生子吧?”贾岩柯冲他眨眨眼,笑得一脸猥琐。
    潮生觉得他这话好笑,扯了扯嘴角说:“去你的。”
    贾岩柯话题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家那位最近怎么没把你看紧啊,你最近在店里呆的时间可有点长,要是平时,他这会就该夺命连环叩了,要是一会你再不回去,就直接杀到店里抢人了,就差拿根剩把你别再裤腰带上了,怎么这几天变成放养了?”
    潮生答不上来,海东麟没有那么做,只是因为答应过自己,要给他一定自由,算是他试用期考核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就是他不想这么早回家,面对海东麟,他有种难言之苦,想说又说不出口,所以干脆在店里呆得久些,减少两人的相处时间。
    在学校同样是种煎熬,他开始被人另眼相待,连校长都对他客气了几分,可与之相反的是同事们的态度,那些可以称兄道弟的朋友开始渐渐疏远他,有时候玩笑话说到一半就止住,生怕他记在心里。
    潮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他只能忍着、熬着,让时间来冲淡这一切。
    海东麟看了下表,时间是7点45分,算算时间,应该是潮生快要忙完的时候了,于是动身打算离开公司去接他。
    他知道潮生的心里还有疙瘩,可是只要他呆在他的身边,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潮生会逐渐接受他给予的照顾和他爱他的方式,并把它变成一种习惯,到最后变成深深的依赖,到那时候,他只能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离开他就像离开空气,无法生存。
    他不否认这种心思很卑劣,可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潮生是完全属于他的,他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所以暂时的不快是可以容忍的,毕竟对方需要一个喘息的时间,他不介意多等待一些时候。
    海东麟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候,他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海泰安很少打电话给他,父子俩的交流很少,所以看到来电人姓名的时候,他感到了意外。
    “父亲。”他对海泰安的称呼从来都是父亲两字,“爸爸”这样亲昵的称呼自他有记忆开始就从来不曾出现过。
    “东麟,好久不见。”海泰安今年六十五岁,身体硬朗,声音洪亮,身板和他在部队的时候一样挺拔,一点不显老态。
    “好久不见,您最近身体可好?”
    他们的对话疏离得如同陌生人。
    “还那样。”海泰安一言一行都带着军人特有的严厉,他把这种特质在部队里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带回了家里。在海家,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每个人都必须按照这些没有并不存在的条例生活。而唯一游离在这种严苛的制度之外的,只有海东麟的母亲。
    “您有什么事吗?”海东麟赶着去接潮生,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海泰安顿了顿,决定开门见山,“海明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
    “今天你大伯去看他了,他说他是被你陷害的,还说……”这种事他一个老人实在有点难以其实,海东麟的私生活一向混乱,他想管教也无能为力,这么多年一直任由他胡来,只因为他觉得那都不过是逢场作戏,海东麟并把把心放在任何一人身上,可海明所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他就不能放任这种情况,他接着说,“你是为了你的男情人报仇。”
    男情人?海东麟不太喜欢这个称呼,“父亲,我的身边的确有个男性,不过他不是我的情人,是爱人。”
    海东麟的话在海泰安脑中引爆了一个地雷,轰的一下炸得老爷子六神无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颤着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海东麟并不打算就自己的私事向父亲做什么交代,于是便打算结束这个话题,“父亲,我想这不是您该过问的事。您还有事吗,如果没有……”
    “混账!”
    那头突然传出了海泰安的怒吼,老爷子中气十足,这一声震得海东麟耳膜发疼,让他微微皱起了眉。
    “你平时玩玩小男孩也就算了,现在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爱人?难道你要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吗??”
    “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父亲。”
    海泰安被气得老眼发直,涨红的脸上满是怒意,好在海东麟不在跟前,要不他肯定忍不住一拳就揍过去了。
    “你疯了吗!那是个男人,他能给你开枝散叶吗?再说了,我们海家怎么能容下这种丑闻!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父亲,赶紧给我断了!”
    可惜海泰安低估了那人在海东麟心中的地位,他听见自己这不孝的儿子说:“父亲,海家不缺传宗接代的人,和他在一起是我的选择,旁人没有权利过问,即使是您。”
    “你、你……”
    海泰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而那头的海东麟显然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说:“父亲,就这样吧,保重身体。”
    然后就直截了当地挂上了电话。
    听见“嘟嘟”的声音后,海泰安直接把手里的电话扔了出去,王莹闻声赶来,捡起手机问:“泰安,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尽管被儿子气得心肝都疼了,海泰安并不想把这事告诉别人。是否是海东麟陷害海明,他已经无心去理会了,现在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儿子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和男人过一辈子!
    这简直可笑、荒唐到几点!!!
    海东麟自小就天分过人,聪慧机敏,还带着一份超越年龄的成熟,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不会离开海家,也不会弃政从商,不会沾染上商业的那些恶习,导致做出这种有违人伦的事!
    他不能坐视不管,不能允许海家传出这样的丑闻!
    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的声音传来后,他沉着声说道:“帮我查一个人……”
    潮生被海东麟接回了家,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一个安静地开着车,一个闭着眼假寐。回到家中,潮生洗完了澡就趴到了炕上,什么都不想干了。
    海东麟从背后抱住他,轻轻压在他身上,“今天很累?”
    潮生点了点头,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晚饭吃了吗?”海东麟的手轻柔地抚过潮生越发纤瘦的腰肢,关切地问道。
    “嗯。”
    “没有觉得恶心?”他接着问,每问一个问题,他的手就更往下几分。
    “还好。”
    “明天还去店里吗?”这时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潮生的臀上,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交、欢的意味如此明显,潮生再也装不下去了,他按住对方那只正往他睡裤探去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海东麟,我很累,今天不做好吗?”
    他的反抗很乏力,只要海东麟稍微用力,就能达成心中所想。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就再没有发生过关系,这让每晚抱着潮生入睡的海东麟像一头饥、渴的雄兽,身体每个部位都在叫嚣着把青年吞吃入腹。
    尽管这种玉望无比强烈,可海东麟思考再三还是忍住了。他把潮生的身体翻过来,让他躺好,帮他盖上被子,然后吻着他额头轻声说:“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都在催包子,所以我把这章的情节加快了,很多事都是一笔带过,5555555,我难道不是个有原则的人吗?都是你们!!!没有意外的话包子会在后天浮出水面,小舅舅也会出现的~~
    正文 第73章
    海东麟在他身旁躺下,他的一只手始终未曾从潮生身上拿开。
    没过多久,耳旁传来了海东麟均匀的呼吸声,潮生却缓缓张开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的手环在自己腰上,即使在睡梦中,他依然摆出了占有性的姿势,潮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曾经试图寻找海东麟这种偏执的根源,想要了解他的过去,可无奈他对此讳莫如深,让潮生无从下手。但他知道,这种对感情极度不安以及过度占有的心态必定是一些原因造成的,如果不从根源入手,他很难让海东麟改变。
    潮生渐渐闭上了眼睛,这段跌宕起伏的爱情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心神,让他再也抵抗不住梦魔的侵蚀,昏沉地进入梦乡。
    临近夏天,温度越来越高,人们已经纷纷换上了夏装,这时候的帝都中医大内,到处可见穿着清凉的学生们。潮生却固执地在短袖衬衣外套了一件薄薄的灰色外套,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忽冷忽热的,有时候明明太阳当头照,他还会觉得冷,相反,在夜晚气温略降的时候,他也偶尔会觉得燥热。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早上的课是满的,下午他会在办公室里把第二天要上的内容备好。四点准时下班后乘公交车去店里,准备迎接晚上的客人。他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充实,充实到他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烦恼。
    午饭的时候,他坐在职工餐厅,一个人默默地解决着面前的饭菜。这是那件事后留下的后遗症之一,以往,总是有三五个关系不错的同事一起进餐,时间充裕的话,他们还会去外面的小饭馆搓一顿改善生活。可是现在……他似乎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物,大家都在躲着他。
    “哟,怎么吃这么素?减肥啊?”
    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潮生抬头看,是职工篮球队队长方艾。
    方艾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他对面,指了指自己的餐盘说:“你看我这才是老爷们该吃的,土豆牛肉,酱鸭腿,加个蔬菜,这才有营养,你那是给小姑娘减肥吃的,你都快瘦成干了,还不补补啊?”
    潮生惊讶地看他,这是这段时间来,唯一一个主动跟他打招呼的同事,心里不免有些感谢和激动。
    “看什么,你那什么表情?哥这阵子忙没空搭理你,小生生寂寞了?”方艾摆出一副风流公子负心汉的标准表情,调侃着潮生。
    潮生怔了一会才找了个话题:“最近忙吗?”
    “还那样呗,有什么忙不忙的。”方艾大口吃着饭,还想把牛肉往潮生盘子里夹,“来来来,哥请你吃牛肉。”
    “不不,你吃,你吃,我没什么胃口。”
    方艾当他是为最近的事烦心,宽慰他说:“哎,你也别怪他们,你这事闹的……大家都看不透你了……过阵子就好了。”
    “我知道,我没事的。”潮生心里感激他的安慰,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同时好好聊过天了。
    两人闲扯了写有的没的,突然潮生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妹妹打来的。
    “喂?彤彤。”
    江万彤焦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哥,你在哪,在学校吗,你能回家一趟吗?出事了!”
    潮生放下筷子,正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今天回家来拿夏天衣服,爸妈都在店里,刚才来了一辆车,下来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爸妈就被他们带走了!”
    “什么?他们是谁?被带去哪了?”
    江万彤接着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怕出事啊,哥,你快回来吧,我有点怕。”
    “嗯,我马上就回去,”潮生再也没心思吃饭,端起盘子跟方艾说,“不好意思啊,方艾,家里出了点事,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下回我请你吃饭。”
    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事情不小,方艾谅解地冲他挥挥手,“赶紧去吧。”
    中医大的老师原则上是不用坐班的,所以潮生直接离开了学校在门口打了个车就往家走去。
    没一会就到了家门口,他急忙跑进店里,看见彤彤正坐在客厅,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问:“现在怎么样了?”
    江万彤愁着脸说:“不知道,他们走得匆忙,手机都没带,哥,这都有一会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你还记得那两人的样子吗?”
    江万彤回忆了一下,“我那时候在屋里收拾衣服,听见刹车声还以为是客人来了,等后来抬头看,爸妈已经跟着他们上车了,所以没看太清,但我记得,他们穿着的好像是……军装……”
    军装?
    潮生感到疑惑,按照家里即使是出点什么事,也是跟工商局能挂上点边,怎么会和部队的人扯上关系呢?不过不能仅仅根据他们的着装就确认是部队里的,这年头假冒的太多了。
    “彤彤,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
    潮生一点头绪都没有,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一辈子窝在推拿店里的父母会惹上什么人,所以他本能地想到了求助于海东麟,看看对方能不能给他一点思路。
    可就在他拿起电话的时候,他听见了门口又车辆停下的声音,兄妹俩探头往外看,彤彤指着那辆黑色的车喊了起来:“哥,你看!就是那车!”
    潮生原本对车一窍不通,不过最近被海东麟逼着了些,现在多少也懂了些,他认得出那种车是特供给部队使用的,而且一定级别以上的军官才可以配备。看来把爸妈带走的人来头不小,可是这样一来他更加困惑了,他们一个小小的推拿店怎么会惹上那种人?
    他担忧地跑到了门外,盯着那辆车看,没一会,江良和何凤艳就从车上走了下来,还对车里的人十分客气地道了个别。
    这么看来应该没什么事,兄妹俩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出门迎接父母。
    “爸、妈,你们没事吧?”
    可是走进了,潮生才发现,爸妈脸上满是愁容,而且看自己的眼神,和那天照片被贴到学校里,学生们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潮生却知道也许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爸、妈……”他惴惴不安地开口。
    可他的话刚说出口,就被何凤艳尖厉的声音打断,“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也没你这样的儿子!”
    潮生愣在那里,惊恐地看着勃然大怒的妈妈,完全没了主意。
    江良满脸愁苦之色,他拉了拉老伴说:“回去说,这大门口的,也不怕街坊领居的听见。”
    随后他看了一眼潮生,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哀叹。
    潮生的心飞快地跳动起来,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跟在父母后面进了屋子,妹妹拉着他的手轻声说:“哥,别怕,不管有什么事我都挺你。”
    回到客厅,江家俩口子并排坐在沙发的中央,潮生走到他们面前,小心地问道:“爸、妈,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至少也得让我知道啊。”
    “哼,你还有脸问!”何凤艳怒瞪着儿子,把今天所受的屈辱发泄了出来,“我活了快六十年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
    江良点上烟管一口一口沉闷地抽着,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口,这种事……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潮生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
    何凤艳从包里取出了一沓照片扔在茶几上,“自己看!”
    那是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大信封,潮生没有立刻取出来看,从父母今天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他已经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
    江万彤不明所以,拿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刚看到第一张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呀!这、这是……”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上面满脸陶醉的青年,不可置信地看向哥哥:“哥……”
    “我们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啊!男人和男人……哎呀呀呀,我的天哪……”
    何凤艳拍着腿开始嚎哭起来,她这辈子虽不说活得多风光,却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怎么教出了这种儿子。这种屈辱让有些心高气傲的何凤艳难受得如同被扒光了吊在大街上展览一样,羞愤欲死。
    “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干出这种事的?我就说,怎么海东麟这么大个老板对你这么好,你有事他就帮忙,还有呢,你的那个店,什么药膳店来着,是不是他帮你出的钱,我说你哪来这么多钱,原来让男人包了!”
    “妈!”潮生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我没有被他包,我们是正常恋爱!您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哎哟哟,你嫌我说的难听你别干出这种事啊!谈恋爱?两个男人怎么谈恋爱?不是被包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人家海东麟的爹,就是海将军,说你勾引他儿子的时候,我和你爸有多丢人,恨不能找到洞钻进去哟,我这一辈子啊,这老脸啊,真是让你丢光了哟……”
    何凤艳越说越激动,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一直沉默的江良也开口:“潮生,你从小就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你告诉爸,你怎么会和海东麟……那个,你是不是一时糊涂?”
    在江妈的激愤和江良哀愁的目光下,潮生觉得心里刺痛,他不是没想过和父母坦白,但应该是一点一点向他们渗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这个炸弹直接扔给他们。父母都是60岁的人,对于男人之间的爱情肯定无法接受,所以需要有一个很长的过程来接受这件事实。可没等他想好万全的计划,海泰安的出现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该来的迟早会来,如今这样,未尝也不是好事,至少他不用再向家人隐瞒什么。
    潮生抬起头,正了正神色,就像半个月前他在井教授办公室里做的那样,开口道:“爸、妈,我知道你们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件事,可是我想请你们相信,我和海东麟之间的的确确是有感情的,并不是海老先生所说的那种龌龊理由,而且我们是打算共度一生的,并不是一时冲动或者闹着玩的。”
    “啊啊……我的老天爷啊……”何凤艳没想到潮生会这么说,一时间受不了打击,哭得更大声了。
    这辈子从没发过火的江良也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责问:“潮生啊潮生,那是个男的呀!两个男的怎么过一辈子你想过吗?孩子怎么办?别人会怎么看你?你要真的这样我怎么跟你亲生爹妈交代?我这就是死了也没脸见他们啊!”
    潮生对死去的父母没有任何印象,在他二十岁之前,一直把江良两口子当成了亲生父母,这种感情一直持续到现在,也许江母对他并不重视,可江父却很疼爱自己,是真心把自己当儿子看待,他见不得父亲为了自己劳神忧心,于是柔缓了语气说:“爸,孩子的事、别人的眼光我们都考虑过了,我觉得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和他在一起很幸福,这是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不奢求您能理解我们,但我请您不要反对这件事。”
    在江良看来,潮生完全魔怔了,明明是挺正常的孩子却被海东麟给拐上了弯路,而且执迷不悟,一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一想到这孩子以后要被多少人指指点点,他就愁得一张老脸都皱成了树皮。
    江万彤一直在潮生身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在得知照片上那个不露脸的男人是海东麟时,她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或者说,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早在她看见对方意思吻哥哥的场景时就有了这个念头,后来海东麟从她和岩子面前带走哥哥那件事更让她觉得怀疑。这种猜测着实让她烦恼了一阵,她一直担心,如果哥哥被海东麟带成了同性恋怎么办?他要承受多少人异样的目光?这种感情又能持续多久?
    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确定的答案,这条路的前方是一条布满荆棘的未知道路,所以她在今天之前还下定了决心,如果这是真的,她会劝哥哥放弃,她并不歧视同性恋,只是觉得两个人之间差距太大,万一出现变故,受伤的肯定是她的哥哥。
    可是刚才哥哥的一番话让她发现,他是用满腔真心在对待这段不为世人所接收的感情,面对父母的职责和失望的眼神,哥哥丝毫没有退缩、没有觉得羞耻,而是坚定地捍卫着自己的爱情。
    这样的哥哥让她觉得,她应该相信他们的爱情,因为同性也好、差距也好、阻碍也好,他们从没有畏惧过这些,即使磕得头破血流也想继续走下去。
    江万彤的心里酸酸的,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她没有经历过感情,爱情对她来说还是个模糊的概念,可就在今天,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这是一种具有怎样魔力的东西,让她的哥哥从一个有些自卑和犹豫彷徨的人,变成了现在这个坚毅果决的男人。
    他的身姿挺拔,目光中没有任何迷茫,他的话掷地有声,让刁钻的母亲都没办法反驳什么。
    一直以来,她都是扮演着被哥哥保护的角色,可是今天,她想为他做些什么。
    “爸、妈。我认识海先生,也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他对哥哥很好,这种好是我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见过的,以前佳雯姐做不到,我做不到,你们也做不到。你们说的对,这条路不好走,将来的事还很难说,可我相信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哥为这个家做了很多事,现在他为了这段感情要面对很多困难,在这种时候我们应该支持他,而不是增加他的烦恼和负担。就算将来发生了意外,他们无法在一起,他至少还有我们,不会觉得一无所有。”
    江万彤说完后,客厅里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江家两口子和潮生都无比震惊地看着她。
    她握住了哥哥的手,笑着说:“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支持你,所以,做你想做的事吧,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不是我们,是你选择的那个人。”
    看着这样的妹妹,潮生突然发现记忆中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只会抱着他委屈哭诉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她挣开了自己牵着她的手,反而来握住,给了他力量和鼓舞。
    潮生眼眶湿润,他的人生也许称不上平坦,甚至还有些坎坷,可总是会有一些人、一些事,能够支撑他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因为即使磕得头破血流,也会有人笑着对他说:没关系,你还有我。
    何凤艳回过神来,呸了一声说:“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啊,两个男人还能有好?到时候传出去,我和你爸在街坊邻居面前怎么抬起头来?就是上门来的客人都会觉得咱家不正常,潮生啊,你可不能听她的,听爸妈的,赶紧跟他分,分了妈给你介绍个好的,比任佳雯强百倍的。”
    “妈,我……”
    潮生刚想反驳,何凤艳立刻打断了他,“你跟海东麟必须分!他爸今天找我们去就是说这事,他不同意你和他儿子的事,他劝不动海东麟才来找我们。有这么个爹,你跟海东麟在一起也没好日子过的,听妈一句,无论他多有钱有势,分了吧,要不然以后有你苦头吃。”
    江良附和着老板说:“是啊,潮生,你现在上着头呢,觉得他对你好,你俩在一起不错,可是你看,这没多少时候事就出来了,以后这种事肯定越来越多,到时候你俩还能像现在这么好吗?”
    潮生想了想,看着父亲的眼睛说:“不瞒您说,我的确遇到了一些问题,而且我和海东麟之间,也存在着矛盾,可是我对这些都有心理准备,我不敢说我们肯定能一起走完这辈子,但总要拼尽全力试试,这样到老了才不会后悔。”
    江良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孩子是拉不回来了,只有等他自己明白才有可能,只是到那时候,就怕他承受不住。
    何凤艳可不想放弃,这件事对她、对江百川都有重要意义,她一改怒容,语重心长地对潮生说:“潮生哪,你觉得妈平时偏心百川,对你不够关心,我其实这心里啊,还是疼你的,这事吧,跟我和你爸能有多大关系啊,主要还不是为了你好么?你爸的话你听进去了没啊,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啊,海东麟那种人,也就是图一时新鲜,他身边什么人没有,哪能就守着你。”
    “妈!海东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还能是哪样?有钱人,我看得多了……”
    潮生不想听见任何人说海东麟的不好,即使那是抚养他长大的母亲,“妈,无论你说什么,我相信海东麟对我的心,我们是不会因为这个分手的。”
    何凤艳见劝不动他,就有点着急,刚才的慈母脸色撑了不到两分钟就破裂了,她指着儿子大声骂道:“什么心不心的!好话你还不听了是吧,你赶紧跟他分,不然就别再进这家门!”
    “妈!”
    江万彤想劝她却被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死丫头,你闭嘴,这没你事!”
    潮生紧握着拳头,忍着心底的悲伤,他没想到父母会如此反对这件事,就连对他一向不管不问的江妈都如此坚决,“妈,如果是这样,就只好请您原谅我不孝了。”
    没想到他这么坚决,就是拿断绝关系来威胁依然无动于衷,何凤艳这软硬兼施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心里着急得上火。她知道自己在潮生心里分量远不如老伴,就推着他说:“愣着干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江良摇摇头,继续抽着烟。他的心里满是对死去的弟弟、弟妹的愧疚,觉得自己没把他们留下的孩子养好,让他走上了弯路。
    江良不合作,闺女跟她对着干,何凤艳感到孤立无援,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她走过去握住了潮生的手,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声泪俱下地哀求道:“潮生哪,算妈求你了,跟那男的分了吧,啊?你知不知道,人家海将军说、说……”
    潮生从未见他她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以为对方威胁了他们什么,连忙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说……”何凤艳抹抹眼泪,“要是你不跟他分,就要对付我跟你爸。”
    “他真的这么说?”潮生有点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海东麟的父亲会这么卑鄙,“他要对你们干什么?”
    而这时候,江良抬起了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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