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真被捏个粉碎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毒药也得含泪咽了。

    那药丸入腹,登时起效,仿佛一股热流汇入了四肢百骸,在周天运转着、冲撞着,她感到体内灼热,皮肤也烫了起来。随后情绪也似受了影响,随着心头跳动的不安,变得焦灼,她烦躁地望向少司命,对方面无表情,漠然以待。

    又过了一会儿,那灼热才融入了骨血似的,逐渐凉了下来。

    林宝诺摸着脖子,听他冷梆梆的吐字:“既然你非诚心归顺,唯有以此请你配合。”

    他说话平音,如同没什么音调语气,而她的心仿佛是在这硬邦邦的话音中狠狠摔打,摔出无限弥漫的绝望和恐惧,逐渐攀升,淹没了整个世界。

    于是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什么了。

    再次回过神来,四周已一片静谧漆黑,没有枯叶被风卷着在地上刮擦,也没有树枝婆娑的摇曳——不知何时,她已经被送回了客栈。

    还如梦游那般,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她一时分不清方才是梦是幻,从床上一个打挺,跑到床头柜子里翻箱倒柜,找出客房的小铜镜,点起灯仔仔细细打量自己——脖子上有清晰指痕,这不是梦。

    林宝诺扔下镜子,颓然滑坐在地上,懵了片刻,将脸埋入膝中,忽地痛哭。来这里一载,她不是没有过压抑与惆怅,却在今夜被迫服下控制的药丸后,再也承受不住,终至爆发。

    呜呜咽咽如泣如诉,被淹没在了黑夜的树影婆娑和风声鸦鸣里。

    天际启明星渐出,黎明隐隐翻白,天至破晓了。

    林宝诺哭累了站起来,下意识就生了决定——她的遭遇,还是要先知会谢令鸢,她们会有办法帮她的——谢令鸢,武明贞,白婉仪,何贵妃,她们有智计有武功有家世,众妃嫔一起齐心协力,一定能救了她。

    可刚迈出两步,手还未及扶上门框,林宝诺又顿住了,她想到了更深——少司命敢直接放她回来,必是笃定那药丸能控制她。他实在是个很可怕的人,比睿王爷狠戾得多,半夜在那个庙外时,她对睿王爷违心说了几句应承话,少司命隔了墙都能察觉她的心声。

    眼下,倘若自己将遭遇告诉旁人,少司命会不会察觉?待那时恐怕连吃药丸的机会都没了,他会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捏碎她。

    林宝诺陷入了两难,无论理智和情感上,她都会选择告知谢令鸢——哪怕前世死对头争得水火不容,如今也是他乡遇故知,论起信任基础来自是不一样。

    她曾经以为自己穿越又继承了大司命,该是主角待遇;直到看见谢令鸢的九星,这才意识到自己非但不是主角,搞不好还穿成了反派。

    可穿成反派又如何呢,她偏不按套路来。

    她一人解决不了的事,就绝对不能瞒着大家,以免造成更大损失——所以必须想办法,在不惊动少司命的前提下,让谢令鸢她们知道被北燕盯上的这件事。

    窗外隐隐薄曦,曙光微至。隔壁房间里有了动静,掌柜在楼下叫早了,大清早鸡鸣狗叫,好不热闹。

    林宝诺下楼的时候,众人已经在楼下用早膳,她已经整饬好了,唯眼睛还有点微红。

    桌上很安静,几位妃嫔多是出自高贵门第,餐仪为重,遂只听得另一桌的屠眉在呼噜呼噜地吃面,和她随身带的流民兵有说有笑吵吵闹闹,整个大堂的早晨随着他们而明媚活跃起来。

    刘半仙掐指一算,神叨叨道:“我观今日,必有一劫!”

    郦清悟半有点好笑地撇他一眼,理论上人只要参与进时局里,是不可能自己计算预知的。而屠眉一群人不懂这些,凑到他面前,刘半仙又装模作样掐了掐手指:“此劫虽深重,却大有意外,必以奇妙收场。”

    他说他的,除了屠眉那伙人,也没其他人信。林宝诺却放下了粥碗。

    她半天没动筷子,谢令鸢才察觉有异,向她看过去,林宝诺正要开口,忽然觉得心脏一阵紧缩!

    她捂住胸口,那一抽疼得她动弹不得,谢令鸢惊问道:“一夜不见,你美成西施啦?”

    林宝诺连反唇相讥的力气都无,静等心脏那阵抽痛缓过,她知道,这是那颗药丸的效力。只要她直言,就会付出代价……

    她灵机一动,舀了一匙汤,淡淡道:“川上芳子的死,怨不得别人,是她自己不自量力,反而帮我们发现了敌人的据点。指示下去,全局的意大利炮都拖出来,明天统一行动!”

    “……”???其他人一头雾水,林昭媛在说什么瞎话?

    谢令鸢只当她神经病又犯了,吃个早餐还要入戏。她埋头喝粥,林宝诺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能否读懂自己的暗示。

    倘若谢令鸢还是那个以前互相争影后的人,那她应该能听懂的——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的敌人,她们以前针锋相对,每每对方有了什么新作品上映,都会第一时间暗搓搓地去看,看完了心里酸一酸,披马甲去论坛吐槽,有时候还请营销号帮着开嘲讽。

    也不知隔了这么久,谢令鸢有没有从头到尾看完那个剧,还记不记得这个台词的情节。林宝诺食不知味地喝下了这匙汤,她手心里沁着汗,生平头一次竟然希望死对头记得她的……雷剧。

    忽然谢令鸢扔下汤匙捂住嘴“嗷”地叫了一声,林宝诺心中一慌,郦清悟何贵妃武明贞都已经关切问道:“怎么了?”

    “烫着了。”谢令鸢冲她们摆摆手,在嘴边扇了扇风。郦清悟往她手里塞了杯凉茶:“慢点,心急喝不了热汤。”

    她嘴里烫起了燎泡,掌柜陪着笑脸过来,送上冷水,叫她敷点药,又告诉他们后院的马已经全部喂好了。看了看时辰,已经是卯时末,深秋太阳出的晚,此时朝霞初绽,远处天际蔚蓝与嫣红交织。

    又该上路了。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下视线,听说柳不辞出现在了朔方城,此去还有不到十天的路程。

    武明贞去结账,林宝诺站在门前不动弹,心头沉沉地看他们收拾,始终有些七上八下。直到马从马厩里牵出来,众人从客栈离开上马赶路,这颗心始终悬而未放。

    县城是煌州与并州的交界处,十月的枝桠已经挂起了秋霜,出了县城后,山路也显得寂寂。

    那起伏不绝的山势间,绵延着滔滔长河,这景致有几分壮丽,一路上林宝诺驻足看了几次,谢令鸢也跟着起了兴致,拉着郦清悟,居然逗留了小两刻时辰。

    过了山后峰回路转,极目之处又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平原,金色落叶积满了黄土地,马蹄踩上去发出清脆的沙沙响声,有农人荷锄经过两旁的田野,一派平静农忙。

    素来安静沉默的白婉仪忽然“咦”了一声。她声音里有点不确定,示意一停:“这里,不太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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