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该走的路。”

    终于有人发现了。林宝诺心中的弦猛然一绷,又一松。谢令鸢长望四顾:“可我们是按着煌州军给我们的指路走来的。哪里不对?”

    白婉仪沉默地四周打量了片刻,待后面的人零零散散跟上,百十人停在了此地,才道:“并州煌州一带很少有平坦的沃野,耕地多山,平地多沙石,且如今已过了秋忙时令,地里该都荒着了,这里的人在农闲时节常常凑几户喝酒,怎么会……下田呢。”

    她从小跟着父兄从五原郡辗转流离到朔方,都是在这些西北城镇转悠,又出身贫寒,这心下起疑,还真是越看越发现了蹊跷:“用的农具也不妥当。他们手里的是宽平的方锄头,此类锄头通常是中原才用得到,那里土质松软,易于耕作。而此处土质硬,沙石多,锄头要窄些,才好施力。更不会如这般,将一面田都翻一遍,在西北是灌溉不了的……”

    她说了很多,总之西北耕作习惯完全不是眼前所见的,这里农地种的谷物都和中原不同,翻田、灌溉、犁地更是依着作物的习性来,眼前田地,却是完全照搬着中原作物的习惯和农忙时令。

    其他人倒不会留心,可是白婉仪心细如发,此情此景,在她眼里就十分诡异。

    谢令鸢转头,和郦清悟交换了下目光,后者冲她点点头:“是这样的。”

    他还没有说是什么,四周蓦然间飞沙走石。

    武明贞剑柄一横,挡住了想往前走两步的谢令鸢,声音比往日低了两分:“背合,别出声。”

    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此刻与遇到郦家部曲埋伏、屠眉拦路抢劫的危险感都不同,这种尖锐的危险带了逼仄的诡谲,是小时候跟随父亲见识战场生死后,对杀气和死亡的本能直觉。

    眼前其乐融融耕耘的繁荣景象,忽然变幻不见了,她们四周沉默地矗立起一片片丛林,冰冷的林子拔地而起,一眼望不到头的幽暗深处,似乎对着她们笑,内里的魑魅魍魉藏也藏不住。

    谢令鸢打个手势,众人便依着武明贞的交待,背对背地靠拢,郦清悟、何贵妃的护卫以及屠眉随身带的几十人流民精锐,则在她们外围等待着。

    刘半仙缩到了屠眉身后,屠眉宽阔的后背给了他安全感,他眉毛一挑,胡子一抖,伸出手指掐一掐:“我说的没错吧,今日必有一劫!这劫来势汹……”

    屠眉暴躁道:“闭嘴!”

    “嗖!”几乎是贴着她的话音,前方丛林的树冠里,响起了微妙的风声。旋即,几十道黑影如同风中的一簇簇利箭,从四面八方射进来,向着护卫们飞刺而去!

    林宝诺觉得呼吸有些艰难,仿佛溺水一般胸口压得窒息。她认出了这些人,正是昨夜盯着她的,九歌中人员最多的一部,山鬼部。

    他们身形飘忽,如腾蛇又如闪电,瞬间四周护卫响起惨叫声与倒地声,却看不清他们出手的影子。郦清悟更是成了被围攻对象,像是招了一群苍蝇绕着他飞来飞去,那些山鬼极快的动作带起了一阵阵轻风,将人衣袂都吹乱。

    他一手让山海灭出鞘抵挡,一手接过谢令鸢空中掷过去的长匕首,不断招架拆招,动作也跟着快得如同幻影。

    与他们被围攻不同,谢令鸢却什么事都没有。她甚至还有心留意了一下,这些山鬼是奔着男人去的,他们不动女人。

    这很奇怪。

    屠眉解决了几个山鬼,自己也挂了彩,她一个土匪头子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狠辣的杀招,血性都逼了上来,瞬间把武明贞的命令全扔到了脑后,杀完自己的份儿,又跑去帮别人杀:“孙子,敢偷袭你屠爷爷,老子让你风一样跑进来,沙一样滚出去!”

    她此时有点后悔让手下的人编入了煌州军进行操练,随身只带了几十人去报到——因为提防着她,武明贞只准她带三十人——不然凭她三千悍匪,这些山鬼又何惧?踩也把这群人踩扁了!

    鏖战持续了小一刻,谢令鸢从未觉得这样难熬过。这是个奇门阵,他们是被困在阵中,阵的边缘由于气场不稳,宛如蒸笼附近的热气流一样,有些变形扭曲,那些参天巨木、起伏山峦、湍流长河,看起来也都随着气场扭曲了。

    她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交战两方勉强打了个势均力敌,耗损都十分严重,何贵妃的精锐护卫死了一半,屠眉带的三十人已经全灭,屠眉自己也挂了彩——因为她成功ot了,一边打一边骂,什么‘你们爹娘生你们时没洗手把你们从那里抠出来’之类不堪入耳的话,拉足了仇恨——好了,那些山鬼也是有脾气的,都不去袭击郦清悟,而是如苍蝇般去杀屠眉。

    屠眉是个遇强则强的性子,就越骂越激烈,像是加了火桩的机枪豌豆射手,场面一度十分火爆惊人。

    刀兵相接乱声嘈杂,又似乎一声轻笑从天外传来。

    谢令鸢全心警戒着,敏锐抓到了那声轻笑,循声望去——

    那人身形颀长,背阔腰直,气势轩昂,凤眼含笑似的。事实上也确实是在笑着,踌躇满志的样子。

    北燕睿王爷。

    不过,谢令鸢从阵内的角度看过去,睿王爷再怎么英俊霸气,站在阵外,也像个哈哈镜一样变形了。

    睿王爷好整以暇站在阵外,一身墨色隐纹长裾,显得文气了几分。在他身侧还有一个白衣少年,一半面容被银色面具遮挡,纤细手腕上套着两只银镯子,浅淡的瞳仁看过来,几乎能将人冻伤,漠然看着她们被困在阵中。

    随即少年抬起那只戴镯子的手,半空中两个镯子相碰击,发出奇妙的清灵声响,远远传入阵中。正陷入厮杀的山鬼,听到这轻微的镯音,如同某根弦被拨动,整齐一致地收兵,迅速抽身到奇门阵边沿,滴血的剑刃毫不松懈地指向她们。

    被困在阵内的众人看上去更是狼藉,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尸体,有自己人的,也有敌人的。奇门阵外,睿王爷看了那一地的山鬼尸体,微笑道:“你们还真是,很出人意料啊。”

    少司命布下的奇门阵,居然那么快被白婉仪和郦清悟识破,让睿王爷很是意外,只好下令山鬼提早偷袭。

    大阵通常以山势、地脉、水流乃至日月高度圆缺为体,为了阵的牢不可破,少司命以自己的生辰为介,并选了一个十分特殊的阵眼,确保敌人哪怕手眼通天也破解不了这个阵。

    去年马球场上那次交手,睿王爷就知晓了九星的厉害,谢令鸢身边也不乏能人,为免奇门阵被他们察觉,少司命便没有把阵布完,而是留了个缺口——不完整的阵,等同于不存在,山还是山,水依旧是水。也就不存在被人发现的可能。

    所以,只要林宝诺配合,将他们引到设奇门阵的范围里,再拖延片刻时间,少司命趁这个空隙,将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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