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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简静的思过令撤销,但他自始至终没来看过许墨,更别提亲自接许墨回前院。由此可见简静对许墨这个长相不怎么出众的姨娘,是多么地冷待遇。想来当初若不是许墨圆房就怀了孩子,他那晚之后怕是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没孩子的丑女人,和有孩子的丑女人,简静给予的态度,让许墨很是反感。也幸好简静没来看她,真要来了,她都怕自己忍不住想翻白眼。

    在冷院思过的命令撤销那日,许砂想是心里有愧,亲自来冷院让许墨回前院,还住原先的北院。

    说是二爷同意的。

    她说这话的感觉,像是简静给了莫大的恩赐。可对许墨来说,简静同不同意和她没干系,她并不想回前院,更不稀罕那个属于小妾身份的北院:“姐姐,这搬来搬去太麻烦,我在这里住的挺习惯的,不想搬。”

    “你是不是在怪姐姐没早日求二爷让你回去?”许砂暗下眼帘,这次饭菜风波虽然是内部解决,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许府迟早会知道,许墨若是不回前院住,她这个当亲姐姐的侯府二还能安然回娘家吗?!

    “姐姐千万别这说,我只是看着前院总不自觉想起那日丢了孩子回来的情景,心里难受,并不是怪姐姐的意思。现在这里住也好,院子还比北院大,我挺喜欢的。”为了能不搬回前院住,许墨装着很哀伤的垂下头,像是又想起那日情景。

    许砂虽然瞧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可听声音也知她难受,便把搬前院的事暂且搁下,让人把简静送的东西给搬了进来。

    东西很多,许墨悄悄扫了两眼,都有些晃到眼睛。

    “你现在既然不想搬回前院,那就等你心情好些再说。这些东西都是二爷给的,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再让人给备些过来,冷院不比前院,要是有什么不适,可要和我说,我虽然给不起你太多东西,吃穿用度还是能做主的。”许砂拉过许墨的手握着,语重心长的说。

    许墨本就没和许砂见过几次面,自然没多少姐妹情意,对于她如此亲昵的举动,怎么都觉得不自在,想抽手,可又怕她起疑,便强忍着道:“姐姐放心,有事我会让小玉去和你说的。”

    许砂听了许墨的保证,接着又说道:“自从大娘来府上看过你,基本隔些日子就传信问我你怎么样,你若得了空闲,也回去看看她,报个平安。”

    “姐姐放心,我知道了。”对于回许府这个提议,许墨显然只有点头答应的份。

    但她这个口头上的保证好似并没让许砂放心,她又说道:“下月初是太太生日,她想趁着大爷也在府,办个家宴热闹热闹,这事二爷交给了我,所以近来都会很忙,不然就陪你一起回去看看,好跟大娘为你报个平安,省的她总为你担心。”

    “……姐姐忙自己的,我得空自会回去同娘说,她知道我在冷院住能舒解心情,想来也是赞成的,姐姐事忙,就别为**心了。”许墨把许砂的话仔细琢磨了两遍,最终才明白,许砂不相信自己的保证,想一起回许府的原因,她是怕许氏怪她怎么没让自己回前院,拐弯抹角一堆,就是想让自己亲自去和许氏说,住冷院和她无关。

    “你懂事就好,我先回去忙了,你哪日心情大好,就同我说,我让人帮你搬,省得你麻烦。”

    “我知道了,姐姐忙去吧。”

    许墨只到送走许砂,还直觉得脑袋疼,和这样的姐姐说话真累,有话不直说,偏让人猜。

    还真是不好的习惯呢!

    许墨依然住冷院,不过因为饭菜风波,府上在没人敢对她不敬,吃食更是大大的改善,许砂还送了两个丫头过来。两个丫头看着都很明,也不知是从谁院里调来的,许墨现在正值发财之际,不想让太多外人参进她的生活,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人送了回去。

    许砂当她是被以前那些丫头伤着,只希望小玉在身边伺候,也就没在往她院里送人。

    这事没过两天,许墨的乐坊就正式开业了。

    乐坊名字是许墨自己起的,叫天上人间,很琼瑶氏的名字,但也不能否认,很惹眼。

    冲着这四个字来的人比比皆是,以至于开业当天人就爆满。

    许墨还特意让翠兰在门口打出揽生意的招牌:天上人间,开业大吉,前三日免费听曲。

    于是,连着三天都是人爆满。

    第四天,正式开始营业,虽然没前三日人多,却也还算可以。许墨带着小玉趁着天还没黑偷偷去了天上人间。然后从后门进了二楼的后台,听翠兰汇报今日收益,和状况。

    大致算了下,今日挣得银子正好补上前三日免费的花费,若细算,和长久来看,算是挣钱。虽然扣掉乐坊花费挣得没画画来得多,但许墨还是很满意,她不贪心。

    小坐了片刻,又吃了两块点心,许墨见窗外夜幕已降临,担心回去晚了守后门的吉祥着急,正要起身赶紧回府,前台突然闹了起来。

    翠兰忙出去看情况,许墨也暂且留了下来,等了会儿,就见翠兰匆匆进来,“小姐,外面来了很多将士,好像都是前些日子从边疆回朝的,有两位将军为慰籍副将,军师和少数有功勋的将士包了我们乐坊,但他们中有个副将喝多了,胡言说弹得琵琶软绵绵,像是丧国之音,然后就闹了起来……小姐你看?”

    听声音外面已经砸起东西,开业第一天就出这事,许墨脸色也难看,“不是说有两位将军吗,人呢,怎么不见出来管管?”

    翠兰担心外面,急的只冒冷汗,“我刚才问了,两位将军出去见好友,要得会儿才能来。”

    许墨撩开后台的帘子,往楼下看,就见一个彪汉一把摔掉手里的酒杯,凶狠狠地指着台上一个直哆嗦的姑娘吼道:“你……你给这位爷弹个大气的曲子。”

    彪汉指着边上一位醉得直摇晃的男人,一看就是喝了很多。

    “快弹,不准备弹软绵绵的丧气曲子,听见没有?!”彪汉见那姑娘只哭不弹,又吼了声。

    不知是女人哭天生能引起男人的兴奋劲,还是别的,其他未醉的将士齐声吆喝着,“快弹,快弹,大爷来这就是听曲的,半天不见动静是何道理?”

    楼下台上总共有三四个姑娘,个个都被吓得泪眼涟涟,有个稍微大胆点的青衣姑娘,勉强弹了弹调子,还没出几声,那个喝醉的副将就扔了个杯子在台上,然后打着酒嗝骂道:“又是这种丧气的曲子,家里死人了不成,快换曲!”

    那姑娘连忙换曲子,结果还是被骂。

    一连被骂数次,且越骂越难听,许墨再也看不下去了,喊了翠兰让拿前日被她修过的琵琶。

    从翠兰手那把被改良过琵琶,许墨对着琴弦重重弹了两声,然后转头对着翠兰命令道:“去,让下面吹灯!他们想听的曲子,我来弹!”

    翠兰下了楼,让吹了灯。只留了颗夜明珠悬在梁上。

    下面的人不适应这昏晕的弱光,嚷闹起来,许墨站在二楼,将琵琶往栏杆上重重一放,高声叫道:“各位军爷,请稍安勿躁!”

    楼下的人齐齐看向二楼,许墨趁他们安静这会,赶紧又道:“军爷们想听大气的曲子,我们乐坊可以弹,不过我希望各位军爷听过之后,若觉得还尚能入耳,就请以后对我们乐坊的姑娘温柔些,毕竟她们都是如花般娇嫩的人儿,经不起各位军爷的威猛。”

    “各位军爷意下如何?”

    “快弹。”

    “少废话。”此起彼伏的两句,其中不乏瞎起轰的。

    “如此!这曲《霸王卸甲》献给众位将士!”

    许墨将手又放在改良过的琵琶上,脑海里慢慢回想着当年在古典乐课上白教授教他们弹的那曲让他们那界学员终身难忘的《霸王卸甲》。

    她先试着挑了几个颤音过去,然后才将音调一转,音声激越,瞬间好似从那琴音中似传来击鼓声,拼杀声,剑弩声,战马嘶鸣声,仿若两军对阵,一刹那间杀伐声四起,四面楚歌,音调之高似可穿梁而过。

    楼下早已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出声,连呼吸都微小的听不到。

    门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黑衣劲装的男子,他神色凝重,好似战神般屹立在哪儿,漆黑的眼无意识望向那黑的几乎看不到人影的二楼,只见那人影开始加速拨动琴弦,紧接着音调又是一转,风沙渐平,鹏程万里,楼下的众将士顿时屏息,却又听音调逐显悲壮,琴音中仿若又传来追骑声,前无退路,後有追兵,一时间似风萧萧兮,壮士一去不复返,纵有鸿鸪之远志,却终成了悲歌慷慨之声。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烹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望,泪落沾我衣。

    最后,许墨轻轻拉下软绵细腻的尾音,伴着那首十五从军征的念白,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楼下死般的寂静,久久没人回过神。许墨还勾着琴弦的手有些麻木,她看着双手有些发愣,第一次弹出这首曲子的激愤,从金戈铁马,到马革裹尸,都仿若身临其境般真实,她想若是白教授能听到,也会夸她终于弹了次好曲。

    只是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霸王卸甲迟迟归,老父幼儿声声泣!”楼下有人回过神,念了这么一句。

    声音很熟悉,许墨一回想,猛然记起此人就是那日她醒来给他扎针的司徒大夫,侯府特别聘请的大夫,又见过她真人,这要是被发现……许墨不敢多想,连忙把琵琶递给翠兰,边往房里走边小声交代了些事,然后急匆匆拉着小玉要回府。

    这时,楼下已经被门口的黑衣男子点起灯,灯光亮起,厅中的将士都还没回过神,但却是满脸的男儿泪。那黑衣男子借着灯光往二楼看,见二楼已没了人,顺手将灯丢给身边刚说话的青衣男子,纵身上了二楼,然后一把扯开房门上的帘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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