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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里早点了灯,黑衣男子进去,只看见翠兰在帮一个抱着琵琶的素衣姑娘理头发。想是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翠兰和那红衣姑娘都愣住。

    黑衣男子目光毫不掩饰的看向抱着琵琶的姑娘,出声问道:“刚才的曲子,是你弹的?”

    红衣女子先是下意识往翠兰看,然后才答:“是奴……我弹的!”

    声音很像,身形也很像,但黑衣男子还是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你不是!刚才弹曲的人呢?”

    翠兰很惊讶这男子如此斩钉截铁,毕竟红玉不论是从发型,还是身高体形,都是乐坊里最像许墨的,刚来那会儿,自己都还把她的背影认错过。

    眼前的男子竟然能认出来?翠兰有些不信,刚才楼下黑的只能看见人影,她不信这男人看清楚许墨的长相,“这位军爷真爱说笑,哪还有别人,刚才弹曲的确实是红玉,你怎就不信呢?”

    黑衣男子一本正经地道:“我从不说笑!”

    翠兰见他已然坚定了红玉不是许墨,觉得多说无意,便叹了口气,问了句:“奴家想知道,官爷怎知道红玉不是刚才弹曲之人?”

    “手,刚才的曲子很激昂,弹曲之人的手会有红肿,她没有。还有抱琵琶的姿势,说话的语气,虽然都仿得极像,却显得很不协调,和生涩……”男子没说完,但真要说下去,他怕是还能说出更多两人不同之处。

    只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处漏洞,翠兰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观察力。

    “刚才弹曲的人呢?”黑衣男子坚持要见原曲主人,他想证实一下,那人是不是当初在废宅碰见的人,虽然刚才没看到人,但声音却是极其像。

    翠兰见前个说法被识破,赶紧换下个说法,“官爷想是也猜到,那姑娘并不是我们乐坊买进的人,只是今日过来谈进乐坊之事的时候,楼下的军爷嚷着要听大气的曲子,我们楼里没人弹得出,那姑娘心地好,不忍楼里的姑娘挨骂,这才弹了那曲子。这不,她刚弹完,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扔了琵琶给我就匆匆走了,我都还没来及问她住在什么地方。”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那黑衣人倒也寻不到错处,“可知她姓甚名谁?”

    翠兰知道许墨在外面都是用苏姓,便顺口回答道:“说是姓苏,闺名没问,因为进了我们乐坊都要起花名,知不知到闺名都没关系。”

    黑衣男人点点头,伸手掏了锭银子递给翠兰,“若是那位苏姑娘再来你们乐坊,麻烦你让人去安定侯府通知我一声。”

    翠兰心中咯噔,接在手里的银子险些掉在地上。强装镇定地问:“敢问军爷名号?”

    黑衣男子铿锵有力地道出名号:“我叫简单!”

    翠兰大悟,怪不得刚才小姐那么急匆匆走掉,原来是看见安定侯府的大爷,她的大伯(丈夫的弟弟叫小叔,那丈夫的哥哥应该就叫大伯吧?!)

    事后翠兰和许墨说起这事,许墨也颇诧异,她委实没想到能在乐坊遇见传说中的侯府大爷。

    那个有着一身禁欲气息的男人,竟然去乐坊听曲?许墨笑了。

    “那日我弹完曲子,说话的男人你可认识?”许墨想起司徒越,身为侯府特聘请的专用大夫,却出现在被军爷包下的乐坊,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翠兰想了想,摇头道:“并不认识,包场的时候也没见到那人,应该是最后和简将军来的。”

    显然,司徒越和简单认识,但小玉说过,司徒越是去年简静引荐进府的,那时候刚好是简单去边疆的第二年,本没可能认识。若说是回朝这些日子认识的,可也没听府上传出闲话,再说,侯府两兄弟不睦,众所周知,司徒越身为简静友人,怎么可能去结识简单?

    许墨实在想不通其中关系所在,但她知道这安定侯府水很深,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方式就是,珍爱生命,远离侯府男人!

    认清了现实,许墨便很快把那些疑问扔在了脑后。正好院里的薰衣草打了花包,她忙着浇水、施肥、和全程记录花开始末,更是没时间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紧闭门户宅在院里数天,许府突然来人说许夫人病了,希望许墨能回府看望。

    许墨自上次答应许砂回去,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去。她拖着不回去,自然是因为许府的人和事她都不知道,担心去了露出马脚。

    本想着就这样拖一天是一天,却不想那位彪悍的许夫人病倒了。

    不管是真是假,这趟娘家,她都走定了。

    选好礼物,许墨带着小玉就出了侯府,上了许砂特意给备的马车,路上许墨旁敲侧击地向小玉问了些许府的人和事,知道前身还有一个哥哥,和许砂隔年生,已经入朝为官。

    又聊了些府里的人事,车便停在了许府门口,小玉先跳下车,伸手将许墨扶下车。门口早有人候着,见两人下了马车,忙过去安置马架。

    这时许太傅还没下朝,许氏又在病中,来迎许墨的只剩许砂的生母张姨娘。

    “二小姐回府了,外面天热,先喝杯凉茶降降暑。”张氏递给杯茶给许墨,言语间不自觉带着些讨好,想来是常年被许氏欺压带出来的习惯。她生的很小家碧玉,眉目也很柔顺,和许氏简直是两个极端。

    第一印象不坏,许墨接过茶押了两口,见张氏又要去端糕点,忙出声道:“二娘别忙,我这就去看娘。”

    张氏刚端起糕点,听了许墨的话,竟然吓得糕点盘又掉回桌子上,“二小姐,可是砂姐儿哪儿做的不对,等她回来,我定会说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姐姐很好,对我也很好。二娘怎会这想?”许墨满头雾水,下意识回头,见小玉也似吓到的样子,不觉抽了抽嘴角,她刚才说什么很吓人的话了么?

    张氏的脸色全然没因为许墨的保证而好看,反倒有些似哭:“二小姐你你……要是砂姐儿对你做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会说她的,你你……别这样。”

    许墨只好闭嘴,多说多错,不说,应该就不会错了吧?

    显然不说话是正确的,张氏见许墨板着脸不语,脸色才总算恢复正常,简单地说了些许氏的情况,就催许墨赶紧去看人,“二小姐去看太太吧,等砂姐儿回来,我会好好说说她的。”

    连自家女儿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说教,这个张氏也太逆来顺受了吧?许墨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有时候子使然,说再多也是无用。

    去许氏房里的路上,许墨还是忍不住向小玉问了句:“她……刚才为何那样?”

    小玉很奇怪的看过来,“小姐,你忘了,你从来不叫张姨娘的,更别提叫她二娘,那么多年你都没叫过,你今日竟然叫了,别说她奇怪,我也很奇怪?”

    许墨下意识扶额,刚才在车上什么都扯了就没扯称呼这话题,她只想许砂管许氏叫大娘,她应当是叫张氏二娘才对,委实没想到自己这个前身这么不给面子,竟然从头至尾都没叫过张氏,怪不得张氏对她总是一副讨好的样子。

    “刚才……我叫她二娘,她是不是以为我有事求姐姐?”许墨想起张氏的反映,她肯定是以为许砂不肯帮自己,所以自己今日才会这般反常的。

    小玉皱眉,一本正经地说:“小姐难道不是因为想让二帮忙求二爷让你回北院才叫的张姨娘吗?”

    连小玉都这样想,许墨直想吐血,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拒绝回前院的事,好像并没告诉过小玉,这孩子还一直以为是简静没让她回去。

    许墨本想和小玉说清楚的,但想到说清楚了还得另找理由解释叫张氏的事,她还真想不到好理由,总不能说她突然很喜欢张氏,觉得以前都是自己不好?

    这理由,别说小玉不信,她自己也不信。

    许墨到底没解释。正好小玉也没再问,两人去到许氏房里,许氏还真躺在床上,面色看着确实有些憔悴,不过许墨还是不小心瞄见她枕下压着吃了一半的糕点。

    看那糕点盒的容量,胃口还真不错。

    许氏全然没发现装病被发现,她屏退众人,拉着许墨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墨儿啊,娘和你说说心里话,女人这辈子都得靠个男人,不管是什么样的,都得有个依托。你和姑爷,当初我和你爹真不想同意的,先不说他品德心,就说他娶妻妾的标准,你都差了那么点。但是你铁了心要进他的门,我们也无话可说,可你过成这样,当娘的心疼啊。”

    “前些日子,你说只是在那院子养身子,我想你刚丢了孩子,是得先养好身子才行,便没多说。但这些日子过去,你还在那院子住着,前日我在布行遇见砂姐儿,问了问她,她说是你不想前院,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姑爷不想着你,你也得想着自己啊,回前院见面的机会多,总能让他看到你的好,你耍子不回去,不是更让他想不到你?”

    一连串的话,说完都不带喘息的。许墨听到最后,直抽嘴角,天知道,她巴不得简静想不到她,那么她就能守着那座免费宅子,安安稳稳挣银子。

    “墨儿啊,你听娘的,男人都喜欢新鲜,有了千娇百媚的花,就会想尝尝小花小草,你只要顺着男人些,再把男人伺候好,他必能识得你的好。”

    “……伺候!!”许墨被这两个字噎到。

    许氏见她表情奇怪,以为许墨不懂如何伺候男人,当即给她上了一堂重口味的教育课。末了这位彪悍的许夫人还起身翻出一本教授夫妻情趣的春册子,郑重其事地塞在许墨怀里。

    那一刻,许氏的彪悍程度在许墨心里顿时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为女儿拉皮条什么的,教女儿伺候男人什么的……许夫人!你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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