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你……抱着我……就好……”

    吴鸾将他搂在怀中,下颌抵着他的头顶,感到云绝的身体绷得僵硬,不住颤抖,直恨不得把他身上的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云绝内里寒冷,好似五脏六腑都凝结成冰块儿,皮肤外表却火烧火燎,如受炮烙之刑。如此极冷极热的冲撞,伴随着无处可藏的疼痛,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他知道这样自己很难撑过去,待稍稍适应了疼痛,便抬手指了指屋门的方向。吴鸾会意,他是要进屋。

    平日里吴鸾试过,背着转一圈没问题,但是打横抱是抱不起云绝的。那样抱一个女人都挺费劲儿,更别提是一个与自己体重相当的男人。

    但紧要关头吴鸾竟生出无穷的力量,一把将云绝从地上抱了起来。虽然头绽青筋,两腿打颤,但还是坚定地一步步走到屋内。

    云绝微睁星眸,看着呲牙咧嘴的吴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动人的笑意,随即又痛得皱紧眉头。

    到了屋中,吴鸾小心翼翼地将云绝放在床榻上。即便他轻手轻脚,云绝还是痛得哼了出来,怕吴鸾担心,只能生生抑住险些冲口而出的呻/吟,嘴唇都咬出血来。

    吴鸾见了他唇角的血渍,感觉自己的心肝都在颤。他顶开云绝紧咬的牙关,将手臂横在他的口中,“承烨,你咬我便是了。”

    云绝含着吴鸾的手臂,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柔情似水,却是再痛也舍不得咬的。

    吴鸾蹲在床边,伸手拨开云绝额前汗湿的头发,焦急地问:“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点儿?”

    云绝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他太痛了,痛得承受不住身上的衣料,摩擦间便如剥皮的酷刑一般。

    吴鸾解开云绝的衣带,衣襟散开,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云绝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血管凸起,看得见血管内流动的血液,红艳艳的,如绘了满身的图腾,妖娆又诡异。

    而且他的身上烫得惊人,血管中仿佛滚动着岩浆。吴鸾扎着两只手,连碰都不敢碰,生怕在手指的触摸下云绝的血管会迸裂出煮沸的鲜血来。

    “你,你中毒了?”吴鸾惊问,“有解药吗?”

    云绝艰难地摇摇头,这不是真的中毒,而是蛊毒发作的效力,这世上根本没有能够解除蛊毒的解药。

    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凸起的血管,“水……凉水……”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二人心意相通,吴鸾立刻明白了云绝的意思。

    他飞奔出屋,自水井里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回来。扯过一条布巾,浸了井水,拧得半干搭在云绝赤/裸的胸膛上。

    云绝缓缓地吐出一口,虽然这点儿凉意作用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季白一早警告过他,如此更换任务,毒蛊启动时会犹如受刑一般,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天。但鲜少有杀手会更换任务,他们二人也没有经历过,所以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痛楚难当。

    云绝曾在细雨阁见过未完成行刺任务而在蛊毒作用下身亡的杀手。筋骨尽断,浑身血管爆裂,哀嚎数日而亡。如此看来,自己此时所承受的与那样的刑罚相差不多,程度没有那么深,只是痛楚,却不至死。

    吴鸾见云绝眉头稍松,赶紧又拿了许多条布巾来。他小心翼翼地褪去云绝身上的衣物,因为不敢随意搬动云绝,所以脱不下来的地方只能用一把小剪刀细致地剪开衣料。待到衣物除尽,才把所有的布巾都浸湿了敷在云绝的身上。

    体表的热有所缓解,内里的寒更加凸显出来,云绝浑身发抖,嘴唇乌青。

    吴鸾凑过去,“你要喝水吗?”

    “热的……”云绝声音很小,吴鸾要将耳朵凑近他的嘴才能听见,“越热……越好。”

    吴鸾又飞奔到厨房,正好灶上烧着一铁壶热水,他顾不得烫手,炒起来就跑回屋,将热水倒在杯子里,来到床前,将杯子凑到云绝嘴边。

    云绝已无力抬头喝水。吴鸾含了一口,烫得他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一低头,吻上云绝冰冷的唇,将热水哺进他的嘴里。

    热水流过喉咙,落入如结冰块儿的胃里,云绝抿了抿嘴唇,吴鸾见他神色稍缓,于惨白中透出一抹人色,赶紧又接着喂。

    吴鸾用这种嘴对嘴的方式喂了云绝一大杯热水,他既怕水凉不管用,又怕水太烫会烫伤云绝,索性含在自己嘴里,确保水够热又不烫嘴才喂给云绝。

    喂完水摸着云绝身上的布巾温热了,又换了新打的井水,重新浸湿了再敷在云绝身上。

    如此折腾了整整一夜。吴鸾烧水,喂水,换水,浸布巾,片刻未停。待到第一缕晨曦自窗棂照进屋内,桌子上的红蜡也燃尽冒出一缕白烟,云绝身上凸起的血管才平复下去,身上恢复了本来的白皙颜色,人也沉沉地昏睡过去。

    吴鸾不吃不喝守在床前,眼睛也不敢闭一下。每隔一会儿就会把手放在云绝的胸膛上或是鼻子下面,只有感觉到手掌下心脏的跳动和指间气流的吹拂,才能确定云绝还活着。

    一直到晚霞漫天的黄昏时分,云绝才缓缓睁开双眼,怔忪地看着屋里的霞光,有种死后重生的感觉。

    此刻他浑身软绵无力,但好在已不再感觉疼痛。昨晚人间炼狱般的痛楚好似一场梦,又像是前世的磨难。

    吴鸾见到云绝睁开双眼,欣喜得仿佛看见亿万鲜花在眼前绽放,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心弦总算松弛下来,他头抵着云绝的额角,喜极而泣,“太好了,承烨,你终于醒了!”

    云绝脸上一阵温热,原来是吴鸾的泪滴落下来。云绝扯了扯嘴角,虚弱道:“是男人么?哭什么?真怂……”

    吴鸾撇撇嘴,脸上还挂着泪珠,“怂就怂呗,你倒是不怂了,自己死扛着,可吓死我了。”

    吴鸾说话乌鲁乌鲁的。云绝转动眼珠,视线落在吴鸾的嘴上,从口腔到嘴唇都烫出了水泡来,圆鼓鼓亮晶晶的,可怜又滑稽。

    云绝伸手抚上他的唇。“嘶……”吴鸾嘴里吸着凉气躲闪。

    云绝又去握吴鸾的手。吴鸾攥紧了手,不让他碰。云绝微微使力掰开他蜷着的手指,只见他的掌心红肿一片,少了一大块儿皮,□□出的鲜红的肉上还渗着黄水儿,是因直接去拎灶上的水壶而烫烂了。

    云绝眸光一暗,抿嘴不言。

    吴鸾慌了,“你是不是还难受?我烧热水去!”

    吴鸾转身要跑,云绝拉住他的手,自己费力地往床里面挪了挪,哑声道:“躺上来。”

    吴鸾紧张地看着云绝,“你确定好了?”

    云绝点头,“好了。这毛病看着吓人,过去了便没事了。”

    吴鸾这才放松下来,躺到云绝旁边。

    云绝拉过他的手,环着自己的腰,将脸依偎在他的脸旁,轻叹一声,“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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