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才失去余温。

    海棠糕用料很杂,这光线下我看不清。吃起来是面浆在什么模具里煎熟,红豆做的馅,上面撒青红丝和白糖。

    我和他在只留廊灯的房间里吃冷掉的海棠糕,吃到一半,我觉得很好笑。他也在笑,声音从床边传过来,无辜地说:“我在想要不要再漱一次口。”

    我能想到他在皱眉思索,盖住外套答:“少自找麻烦。”

    他那又没了声音,过片刻轻轻对我说:“一千次晚安。”

    26

    那晚我睡得很轻松,甚至梦到小时候,石榴树、金鱼。

    醒来身上盖着毯子,方忆杭留了张纸条,说出去一趟,又给我手机上发了短信。我猜是回头去买那天看中的玉器。

    窗外颇浓的雾,几个当地人在水边洗衣服。我开窗便觉湿冷,套件外套下楼,一楼琴房连着茶室,铁壶在炭炉上烧着水。宽厚的长木凳上放有布垫,我坐下喝茶,喝到十一点十二点不见那小子回来,他发消息提醒我吃饭,我更烦躁,放置一边不理。

    茶室桌上有木碗瓷碗里盛有鲜果,今天楼下的瓶花没有香味,借一点瓜果香。我没兴趣剥皮,渴了就喝茶,上网看新闻,一直到下午两点,接到短信,方忆杭说快回来了。我回复问他:在哪。他答:上了小船了。我再坐一会,起身走出去。

    结果居然在外面等了几分钟。我站在琴社门口石板阶上等,他站在人力船上靠岸,系一条深蓝暗花格纹的羊绒长巾,抱着红色保温盒。见到我他很惊讶,又反应过来远远对着我笑。这时候雾已经散尽,阳光明媚像秋季。他整理坠了两圈的长围巾,船靠岸一晃,然后一步跨下船朝我走过来。腿确实够长。

    他张嘴问我:“冷不冷?”

    我转身说:“我还没吃饭。”

    他分出一只手扯住我,这种阳光下不光发丝带上浅浅的棕色,本来偏黑的眼珠也被照得发红。我能看见他反光的颜色温暖澄澈的虹膜,就像阳光照到他的心底他的灵魂。

    他抱着保温盒对我笑:“那我去做,南塘鸡头米。”

    他去借琴社的厨房。

    我知道他一个上午去了哪,我问他怎么忽然去找鸡头米,他“啊”一声答:“你那晚说过你想吃。”

    我说过我想吃,他就去找。

    保温盒里装着冻有鸡头米的冰块,他先拿出来解冻。鸡头米每年新鲜也就一个月,错过就没有了。我问他哪找的,他说一些采鸡头米卖鸡头米的人家会把鸡头米用水没顶冰冻保存。所以这个季节他去买,还能买到。

    我站在厨房外和他说话,他说正宗的南塘鸡头米只从葑门口一带的湿地里产,花是紫色的,叶上梗上都有硬刺,果囊叫蒲头,就像一个个伸出水面的野鸡头,又难采又难剥。

    要剥这东西,得戴铜质铁质的指甲。一个蒲头里有六七十粒鸡头米,每粒鸡头米外面又有一层壳。剥半天也剥不出几粒。剥鸡头米的人往往手上全是割伤划伤,伤痕累累,却要保证柔嫩的鸡头米上一点伤痕都没有,珠圆玉润,否则就不值钱了。

    我说我不知道。我对鸡头米的印象是小时候读幼学琼林,里面提杨贵妃的胸,后来又哪说,唐明皇看她出浴,握着她的胸夸是软温新剥鸡头米,够香艳吧。他听了就在旁边忍不住地笑。

    冻有鸡头米的冰块在碗里逐渐化冻,一颗颗露出来,天然的糯米汤圆形状,莹润如玉。

    南塘鸡头米看着简单,水煮鸡头米加糖加干桂花,我听他说看他做才明白其中繁琐。他沥去化冻的水,另外烧清水,用的是砂锅。水开了加入冰糖,放入鸡头米,桂花,去浮沫,很快煮好盛出。热雾里弥漫着糖桂花的甜香。

    鸡头米口感软糯,味道清淡。清淡到用铁锅煮水都会让它串味。花那么多功夫,那么多气力,那么多道程序,就为这么淡到无味的滋味。极繁归于极简,我喝了口糖水,有些无话可说。一阵子都没再碰那碗东西。

    方忆杭放下汤匙,看我的表情。

    我说:“很好吃。”

    他微微摇头,说:“鸡头米是,嗯,比荔枝更易变质。泡在水里也会变干,外层淀粉化。急冻再解冻,吃起来比新鲜的差很多。”站起身收拾碗。

    我看着他,吸了口气,扯住他的衣领拉近,吻他的嘴唇。

    我们的鼻梁撞在一起,牙齿也是,然后我找到合适的角度和力度,稍稍低头贴着他的额头。额头相抵,是不是透过颅骨的紧贴,我混乱的心绪也会传递过去?他含着我的嘴唇,完全不同于我的粗暴用力,试探地张开嘴吸着我的唇瓣,用舌尖舔我的牙齿。我的节奏被他影响,试探和安抚变成嬉戏。他的手抬高,手臂落在我肩膀上,嘴唇分开,他的脸退后一些,又贴近,有趣地碰了碰我的鼻梁,鼻梁和鼻梁相贴,像海豚的吻好奇地撞了一下。厨房的门没关,他的眼睛在睫毛的阴影下闪烁水光。

    我呼吸几次,又不知为何再一次贴上他的嘴唇去吻他。我的嘴唇怀念他的嘴唇的柔软和温热,还有皮肤磨蹭的亲密。大脑一片烦乱一片模糊,前所未有地陷入风暴。这回我没有冲动,等待他的步调,良久,他抬脸轻轻啄吻,低声说:“你爱上我了。”

    我想是的,可能漫长的等待他付出的感情到达了我的阈值,一切都改变了。我想我完了,沦陷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别人因为我提过一句话,不辞劳苦千方百计地做到给我惊喜。

    他被我拖着上楼,进房间推上厚重的木门,背靠着门深呼吸,在我的视线下他从衣裤口袋里一件件拿出,润滑,安全套。我控制不住地笑,他脸变红,收回安全套说:“这是我的size。”

    我从钱包里拿出套子。他自语说:“你果然随身带。”

    我把他扯进怀里,手从牛津衫下摆摸进去,压他的腰贴合我的身体,吻他还未合上的嘴唇。他嘴唇濡湿,我用手托起他脸颊,指腹在颧骨上轻拍,问他:“想怎么做?”

    他说:“我……可以选?”

    我说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我用手掌抚摸他脸颊细腻的皮肤,他自然地侧过头摩擦我的掌心。我想得到他,我说我能强奸你,也能让你强奸我,你最好马上决定。

    他应该紧张,却温顺地靠在我怀里。方忆杭在我颈窝里喃喃地说:“我还是愿意,先当个学生?”

    他的下身隔着裤子摩擦我,原来我不是唯一兴致昂扬的一个。我说看来你是个积极的学生,让他躺下,把裤子脱掉。

    他的大腿比身上其他部位白,腿间覆盖深色的柔软毛发,我想把他操到两腿间毛发上全挂着精液。他完全勃起了,我问:“你和佳奇做过?”

    他没回答,我笑着低下头,扶住他那根棍子亲吻他的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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