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里,严鸿没有怎么出门,jiù shì 在家里待着,喝喝茶,晒晒太阳,或者陪奶奶聊聊天。

    有时候严嵩不去西苑时,严鸿也去爷爷面前承欢尽孝,聊些市井事务。越聊得多,他越觉得,自个这位爷爷绝非戏文里那不学无术的奸臣mó yàng 。虽然已经七十六岁,眼不花腰不弯,关键是头脑清楚,有时说起朝廷的事儿,大局观一明二白,往往一语命中要害。

    而在自个面前,严嵩又是个关爱孙儿的老祖父。虽然不是亲生,给严鸿的照顾可真没话说。有时还给他讲些朝廷上的事情。

    另一方面,严鸿拿出自己在21世纪积攒的一些观念,在跟严嵩的对答中,也时有让祖父满意之处。他感到,自个在zhè gè 奸臣家庭中融入度是越来越高。

    相对来说,便宜老爹严世蕃对他的态度,却总有些生硬。正牌的残留记忆里面,严世蕃好像就更偏向严鹄。穿越后的严鸿,在21世纪受够了客户的白眼,这会儿自然不会太在意个别人的态度。

    可是,每次和严世蕃对面,老爹那独眼里闪出的阴测测光芒,还是让他心里发毛。尽管他比zhè gè 老爹几乎高了一个头,气势上却被前面压制。

    在老爹面前,自个感觉就像一只随时会被人碾死的蚂蚁。当老爹独眼缓缓平视他的脖子时,他的后脖子禁不住yī zhèn 发凉。

    即使记不得什么历史知识,单凭见人识人的直觉,他què dìng 严世蕃是个残酷而又睚眦必报的人。如果自己敢对他稍微有些不利,纵然是恩养父子的亲情,严世蕃也会毫不犹豫将他斩草除根。

    既然宅在家里,当然有时也跟夫人胡晚娘说说话。他感觉到,这几天胡晚娘对自己的态度进一步有所好转,日常品茶吃饭时,眉目间除了先前的lěng mò ,也渐渐带上几分的温存和关切,至少没有刚起冲突时那种明显的嫌恶暗流。

    虽然二人如今还是同房分榻,但胡晚娘不再把背脊冲着她,也不是上床就蒙头装睡。有时,两人还会在熄灯之后,三五不着调地聊上几句。

    甚至他bsp;bsp;自己如果发起邀请,也许晚娘不会再是这么lěng mò ?

    而丫鬟坠儿也是殷勤的跑来跑去,话里话外,也是希望小姐姑爷早日和好的意思。

    只是现在他自己这出问题了,福林客栈那个自称孙柳的,虽然和自己还没怎么样,但总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在感情上,相比zhè gè 从一开始感情亲密度为负数的原配正妻,似乎还是这位彪悍泼辣,从零开始的长腿女汉子更吸引他。

    虽然她有点男人婆,有点鲁莽,但那直爽的性情和古道热肠,却让他更欣赏。自己隐隐已经觉得,愿意和她长伴相随,若是离了她心头就有些空荡荡的。

    到底何去何从?他希望把一切都弄个清楚后再说。闫东来在21世纪还是个青涩处男,他可真没有左右逢源八面开花的手段。

    这天黄昏,严鸿正在院子里喂鸟儿玩,忽见家人严洛进来:“禀大少爷。”

    “什么事?”

    严洛走近几步,低声道:“福林客栈的掌柜李胖子派人来送信,说那姓孙的和姓叶的镖师回来了。”

    “妙啊。”严鸿一拍大腿:“严洛,备马,咱们去福林客栈。”

    “这会就去?”

    “fèi huà 。”

    严洛道声:“是了,我这就去备马。要不要给夫人说声?”

    不等严鸿回答,胡晚娘的声音悠然飘出:“相公,这会儿要外出?”

    严鸿脸上微微一热,好在做销售员的,控制表情也是基本功。他hā hā一笑,故作不在乎地说:“是了,有个好朋友来了,我去看看。夫人今晚自己和坠儿吃饭吧。”

    晚娘轻声答应一句,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出来。严鸿略带kuì jiù 地回望了一眼,夕阳下,胡晚娘就那么怔怔立着,脸上还是那副惯常的冷若冰霜,只是眼神中有一丝迷离。

    严鸿也没工夫揣测这位发妻的心思,跟着严洛往前门去。

    福林客栈,一身风尘的孙月蓉和柳叶,正在洗脸休息,忽听得笃笃的敲门声。

    柳叶警惕地按住刀鞘,孙月蓉的凤眼却陡然放光:“一定是严鸿来了。”

    门开了,果然正是严鸿,双臂大张开:“孙兄,一别数日,小弟想死你了!”

    说完,竟然大步扑上来,作势搂抱。

    孙月蓉一惊,待要退避,不知为何却又挪不动脚。转眼间,已经被严鸿熊抱住。这一刻,堂堂飞虎寨少当家的心头,如小鹿般乱跳乱撞,恨不得赶紧摆脱,免得这尴尬mó yàng 被柳叶看在眼里;却又希望这一刻持续下去。

    好在,严鸿也没无赖到靠这种模式长久占便宜。他很快松开,却又握住孙月蓉的双手:“孙兄辛苦了,我代表山东灾民感谢你。”

    “带什么表?”孙月蓉愣了一下:“严兄,还是进来坐下吧。”

    于是严鸿、严洛、孙月蓉、柳叶四人围坐在客房的方桌四周。严洛打开包裹,取出几包熟肉和一小坛黄酒,都是来的路上顺便捎的。

    “薄酒小菜,给二位仁兄接风洗尘!赈济灾民,功德无量!”严鸿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有功德,也是你严兄的银子做的啊。”孙月蓉陪同一饮而尽,随即又满上。

    严鸿hē hē 笑道:“我只是被绑票的土财主,勒索些不义之财出来赈灾,也非我本意啊。好比咱们吃红烧猪蹄子,是应该谢厨子呢,还是谢那头猪?”

    孙月蓉和柳叶都笑起来。闫东来在21世纪销售场上练出来的嘴皮子凑趣功夫,应对大明朝两个女山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严鸿又问:“孙兄,叶兄,您二位这次,救济了多少灾民?”

    孙月蓉道:“没细数,整的零的,没一万也有八千吧。”

    严鸿点头道:“这jiù shì 大功德了。不过,现在我要说了,这万儿八千的灾民,每人拿一两五钱银子去,挨得过一时,也挨不过一路啊。”

    孙月蓉不答话,一口白牙咬住下嘴唇。

    严鸿又道:“山东今年春荒,逃难的没一百万也有几十万吧。说真的,光要靠我严某这点私房钱救济,也是杯水车薪啊。真要救天下老bǎi xìng ,只能靠能干的人出来当官,让天下老bǎi xìng 有饭吃,不逃荒。”

    孙月蓉、柳叶顿时满脸崇拜地望着严鸿,这是怎样的高瞻远瞩呵。破天荒地,柳叶颤抖着对严鸿道:“严兄,莫非您有雄心大志,想要拯救天下老bǎi xìng ?”

    孙月蓉紧跟着道:“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们赴汤蹈火……”

    严鸿hā hā一笑:“我就一纨绔子弟,哪有什么雄心壮志,不过是看人挑担不吃力,边上说几句漂亮话,打打嘴炮而已。还是每天喝酒跑马tòng kuài 。若能和孙兄永如今日,我这一辈子也就开心快活了。”

    柳叶听着这没出息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孙月蓉的一双凤眼中,却是微微的风情荡漾。

    待到酒足肉饱,严鸿起身告辞。孙月蓉送出门来,悄然道:“严兄,míng rì 前来,可否不带这位家丁大哥。小弟与严兄两个出游。”

    严鸿心头猛地一跳,禁不住心花怒放:“好的,一言为定。”

    第二天大早,福林客栈房内,孙月蓉打扮停当,还在不断照着镜子。一边柳叶絮絮叨叨,劝她打消这不适宜的念头。

    “我说少当家,你这真是晕了头了,还真想和这相府纨绔过日子啊?您别忘了,咱最初是要来收拾这家伙的啊,怎么反倒给他收拾了呢?他昨儿都说了,自己jiù shì 一胸无大志,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这种没出息的男人,保不准见异思迁,您的终身怎么能托付给他?”

    “哦”

    “您再想想,咱是什么身份?咱是当山贼的啊,刀口上舔血,血盆里抓饭,要落到官府手里jiù shì 严刑拷打吃一刀的命!咱这苦人儿,就得有个苦人儿的气节,要自个知道自个的身份!就算是个普通秀才生员家,会要咱当正妻么?不说别人,就说我,当日跟您一样犯了傻,就看上了山下那个郑秀才,被他甜言蜜语哄的,真当他要娶我,糊里糊涂的就把个身子给了他,结果呢?他玩够了,玩腻了,就一脚把我踢开,还是娶了那李举人的姑娘,对我可曾有半点情意?那严鸿是当朝首辅长孙,自己身上还扛着个中书舍人的官衔呢,他怎么会娶一个,娶一个山贼?”

    “呃”

    “再退一万步,就算他肯娶,他家里也不能答应啊,他难道还敢不听他祖父,父亲的?再说,那李大才子不是说了么,他的青梅竹马胡小姐,早几年就被严鸿抢去了。这严鸿他可是有正妻的,您难道去给他做妾?那个正室胡小姐,万一是个悍妒的,您嫁过去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活活折磨死了您,您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么?”

    柳叶在这边厢苦口婆心说个不住,孙月蓉猛地转过头,斩钉截铁地说:

    “听见了听见了,你天天都是这套,我耳朵都起了茧子了,比我爹都烦。我决定了,今天出去,我就把真相都告诉他,他若是不在乎我,就让他……就让他拿了我去见官。若是他对我真有情意,我便一切都由他。至于今后享福受罪,小太爷我认了。还什么悍妇?他那娘子难道是懂武功的?真敢来打,小太爷我一刀剁了她。当然了,如果她对我不凶的话,我倒可以巴结巴结她,送她点好东西什么的,我在山寨里人缘也没这么差,我就不信,他的娘子就单看小太爷不顺眼。”

    眼见大小姐连做妾后的生活都开始规划上了,柳叶彻底没辙了。此时又听到外面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孙兄,可在屋中啊?”

    孙月蓉一听zhè gè 声音,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柳叶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力摔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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