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有警报……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下半场还没踢呢!”王大进来不是特意说明情况的,用号声指挥军队还是洪涛的发明,哪儿能听不懂。她进来是换衣服的,总不能穿着足球服指挥战斗吧。
    “嘿,这孩子,就不会避着点人啊!”洪涛也正琢磨东边怎么会有敌情呢,从甘州到肃州的驿道上分布着几百青塘骑兵,发现敌情的话早就报告了。
    而且东边也没有敌人,黄头鞑靼被溪罗撒撵得满高原乱窜,还有功夫来袭击自己?稍一愣神,王大已经把裤子脱了,正在解上衣。
    “又不是没见过!官人可知医治每月流血之法?真是太烦人了,凭什么男兵都不流!”巧了,这几天正好是王大的生理期,她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但又没人可以辅导,很是迷茫。
    “回去问姬夫人,官人不晓得!”再有本事的人也无法解决所有问题,洪涛懂倒是懂,可王大虚岁都17了,自己总不能和她促膝长谈有关女人生理卫生方面的问题吧。
    这时候需要的是一位母亲,长公主远水解不了近渴,莲儿在王大她们眼里根本就是同龄人,只有富姬适合充当这个角色。
    “官人越来越古怪了,难道这里长大就不能看了?回去问问姬夫人,她也有两团肉,比我的还大,为何官人老抱她呢?”
    见到养父以逃跑的速度出了帐篷,王大很是纳闷。小时候光着屁股在金明池里嬉戏,养父还挨个抱着教划水呢。现在和当年唯一的变化就是胸前多了两团肉,然后养父就再也不抱自己了,连多看一眼都不看。
    王大的甲胄还没穿戴整齐,新军的营地却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士兵们正在箱车附近收拾武器,刚才还在踢球的人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片被白灰勾画过的平整草地和四根充当角旗的细竹竿。
    “什么情况?”走到营地中间的临时瞭望台下,仰着脖子询问上面的瞭望手。
    “大人,东边传来烟花信号,有大队人马正在接近,数量不详。”瞭望手回话的时候也没放下望远镜,生怕漏过烟花信号误了大事。
    要说湟州新军的预警距离也够远的,从警报响起到瞭望台用望远镜看到人影,足足过去了两刻钟。有这半小时时间不光车阵可以从容安排,组装个投石机啥的都够用了。
    “是大宋军队?贡多,你的人为何不回来示警?”瞭望台上终于给出了准确答复,东边来的是大宋军队,但不是湟州新军、也不是青塘兵,打的旗号瞭望手也看不懂是谁。
    “末将不知……末将立刻带人前去查看……”次仁贡多脸都绿了,当初就是他拍着胸脯保证过沿途安全万无一失。
    现在失了,要是严格按照湟州新军的军法,这个罪可就受大了。为了弥补过错,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带着几个亲随骑上马一溜烟的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可是又有圣旨到!”次仁贡多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还多了一个人,黄蜂。
    “一言难尽,三位皇子跟着渭桥镇的车队到了湟州,非要赶来与大人见面。师傅也拦不住,只好一同护送,您看……”黄蜂的脸上不光有疲惫,还有无奈和茫然,下马之后都顾不上行礼就拉着洪涛的胳膊耳语了起来。
    现在洪涛明白这一路上为何没有侦骑前来报告,他们肯定都让裴英给扣下了,目的就是为了封锁消息确保皇子安全。
    沿途的城市见到王冠的车队和黄蜂,估计也不会阻拦,但他们肯定不知道皇子在车队里,这件事儿目前还属于机密。
    “……那些禁军都是皇子带来的随从?”在王冠车队前面还有近千禁军,洪涛也分不清旗号属于哪部分,但很忌惮自己的地盘里出现一支不那么听话的军队,更不乐意负担他们的给养。
    “是殿前司的亲从官和捧日马军,他们只护送皇子,交与大人之后即刻返回。”一看驸马那张不情不愿的脸,黄蜂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这位驸马大方的时候真大方,整车整车的火箭往别人手里白送,连运费都自己出。可要是抠门起来也是大宋头一号,连天子卫率的吃喝都不乐意供给,别的将领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
    很快黄蜂就知道驸马为何不愿意留下这些天子亲军了,因为他们不好指挥,也不太愿意听指挥。到了营地之后还得特意给他们腾出一片地方安营,把营地的防御体系全给打乱了。
    在作战的时候驸马真是不讲情面,只要有妨碍的人和事儿都尽量避免。很显然,这些天子亲军是他避免不了的,所以才盼着赶紧滚蛋。
    延安郡王赵佣、荣国公赵倜、议国公赵佖,一王两国公,按照兄弟排行左高右低站在洪涛的大帐里,六只眼睛三对里都是好奇,齐刷刷的盯着传说中的姑丈加老师。
    “正衣冠……”洪涛的大帐里只有皇子和裴英,其他人必须离开五丈之外。裴英此时变成了主持人,由他主持皇子的拜师礼。以前洪涛的太子少保只是个荣誉,现在成真了,必须有个仪式。
    古人一生中有四大礼,从小开始依次是入学礼、成人礼、婚礼和葬礼。入学礼亦做拜师礼,乃人生最初的大礼,很受重视,也很严肃。
    另外古人还认为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老师是仅次于父母的存在,建立如此重大的关系,自然需要隆重的风俗礼仪。
    寻常人家都如此重视,皇子拜师肯定得更隆重。不过情况有些特殊,此处是军营又是前线,真没地方弄那些礼器和仪仗,只能一切从简。
    排场可以简化,但礼数不能简化,裴英就是干这个活儿的。三位皇子按照他的宣唱一板一眼的整理衣冠、拜天拜地拜老师、献上拜师礼。
    这个拜师礼就是所谓的束脩,全称为六礼束脩。既不是给老师的工资,也不是贿赂,仅仅做为一种礼器和礼仪,上至皇家下到平民百姓皆相同。
    一根芹菜寓意学生勤奋好学;一把莲子象征老师苦心教授;一把红豆讨个吉利;还有红枣、桂圆、肉干,总共六种。
    洪涛收下了三位皇子的束脩,就意味着成了他们的老师,而且是一辈子。只要老师不举行特殊仪式公开宣布和学生断绝师生关系,就一辈子都是他们的老师,受师生之礼。
    礼仪还没完,接着皇子们挨个去铜盆里洗手,再回到书案前规规矩矩站好。裴英端上托盘,上置毛笔和朱砂。洪涛需要用毛笔蘸朱砂在每位皇子眉心上点个红痣。痣和智谐音,这叫朱砂开智。
    接下来再换普通笔墨纸砚,由三位皇子每人写下一个字。不管这个字写得多难看,都象征着从此步入学业,以后就得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了。
    “三位殿下和本官还未曾正式见过面,老师收了你们的拜师礼,却没有准备回礼。这里有三本书,都是老师所著,一本算经、一本钱经、一本炼经。你们从小到大,由佖儿先挑。来吧,选一本你喜欢的。”
    学生给老师束脩,老师需不需要回礼裴英没说,此时他已经退到了大帐门口,眼观鼻鼻观嘴就和睡着了一般。
    洪涛觉得礼尚往来比较合适,送书也比较有意义。当然了,不指望他们能看懂,只是想看看三位皇子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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