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中担心胡茯苓跳下去摔伤,连忙搬来木梯,一步一步移下去。到地窖中,才发现胡茯苓玩完好无损的站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火把。

    “亲大哥,到地窖中你不拿火把吗?”

    秦朗中尴尬的笑笑他确实从未到地窖中来,若不是胡茯苓有心,恐怕他还要再上去,到房中找只蜡烛来呢。

    一眼瞥到秦朗中的窘态,胡茯苓心中暗自偷笑:他啊,这么久没见,竟然还是这般心。

    地窖中东西堆放的杂乱无章,秦狼族手执火把,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令自己日思夜想的酒坛,不禁汗流满面,问一旁的胡茯苓:“你找到酒坛了吗?”

    “没,但能感觉得出来,它就在你旁边,你找找你左手边第二个箱子下面。”

    秦朗中依言从之,挪移开箱子,果不其然,下面是坛小小的酒罐,撕开坛口,还没等细闻,地窖中顷刻酒香四溢,摇晃,酒色偏红,但透明,一看就是好酒的色泽,正待秦朗中想倒出酒浅唱一杯,胡茯苓突然伸手拦下来,道:“这酒有毒。”

    “有毒?”秦朗中听后大吃一惊,仔细看坛封,上面有一行细细的小楷,是自己的字体,方才恍然大悟,道:“还是你细心,不然我还没发现……这酒是我几年前酿的第一坛酒,当吃放错了一味药,我没舍得丢掉,经数年后,没想到这酒竟如此醇洌,唉……真是可惜了,本以为自己可以痛饮一番。”

    胡茯苓拿过酒坛,重新封上口,笑言:“可再怎么美味,这毒酒也是万万喝不得的。”

    秦朗中点点头,见胡茯苓想把封口的酒倒掉,忙拦下来,道:“先别倒掉,留着吧,算是给我留个念想可好?”

    摇摇头,胡茯苓暗自皱眉,隐约觉得手中酒坛有些非同寻常,可有感觉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抬头,瞧秦朗中是真的十分喜爱这酒,只得作罢,放回酒,爬梯子上去。

    是夜。

    月下景色宜人,秦朗中与胡茯苓以茶代酒,对着月亮胡诌乱砍。

    见过秦朗中的人都说,他有一副稳重的外表,不稳重的心,换句话说,他是一个不太靠谱的中年大叔,对胡茯苓这个才见一面的人什么都说、荤素不计,胡茯苓被杯中茶苦到什么话都说不出,只得听着,一副认真的样子,秦朗中便以为自己遇到知己了,缠着胡茯苓说着说那,不多时,便称兄道弟起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

    喝了几十壶茶,秦朗中便已哈欠连天,又说几句话,突然顿下来,爬桌子上睡着了。

    胡茯苓从未见过喝茶也会醉的人,一时怔然,忽然觉得夜有些凉,他爬在桌子上可能会着凉,便挽起袖子,抬秦朗中入屋。

    秦朗中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脸上有个硬硬的、凉凉的东西硌到自己,睁眼,原来是胡茯苓抬他时,手腕上的白玉镯子碰到他脸上,不自觉地,秦朗中抓住胡茯苓的手,认真地看着那手镯——很眼熟,白玉上雕竹纹,还配上玛瑙绿石。

    他一辈子都认真看的首饰可谓少得可怜,瞧有认识的首饰,便问:“胡弟啊……你手上戴的手镯我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胡茯苓慢慢说道:“首饰那东西不都差不多一个样?你大抵是弄混了呢?”

    秦朗中也是困了,没多想,又靠在胡茯苓身上睡着了。

    拨开秦朗中用来遮挡左耳缺失的头发,胡茯苓苦笑,轻轻在上面印一个吻,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屋子,遂脱了外衣盖在他身上,闲闲看月下他的脸。

    秦郎啊……这镯子你若是不认得,才会真真正正伤我的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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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数日,药童久而不归,秦朗中未免有些担心,而胡茯苓也不能下山太久,只得告别秦朗中,害秦朗中伤感一番。

    待胡茯苓辞去数日后,秦妻便从娘家归来,进了门便嚷嚷:“怎么一股子酒味?你又偷喝酒了?”

    秦朗中被她说得很委屈,药童将酒都藏起来了,他上哪儿喝酒去呢?不过,胡弟说他屋子里有酒味,她也这般说……

    细细闻空气中的味道,秦朗中还真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但是在太淡,还不抵胡弟身上那清香的草药味。

    在医馆耗了一天,疲惫之下,秦朗中回屋倒头就睡。夜半,他本躺床上酣睡,忽觉得腹中干渴异常,恍惚转醒,只觉得酒气越加浓烈,倒是没了胡弟身上的药香。

    唇焦口燥,秦朗中沏了杯茶,一口吞下去,可腹中那难受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少,他忽然响起来地窖中的美酒,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只想痛快的喝上一通!任秦妻怎么哭闹也无济于事,最后,秦妻一生气,到地窖中找到酒,慢慢斟了一大杯。

    喝吧,喝吧,喝死你!

    这酒一喝便无法停下,秦郎中一杯接着一杯,索抬着酒坛自己饮。那药酒本就没有多少,不一会便到底,露出下面黑黑的药渣,放下酒坛,秦妻已经泣不成声,秦朗中只得安慰她:“莫怪我今日抛下你先走了,待我走后,你也莫要守寡,这医馆你是卖还是继续开着都随你,我那药童跟我多年,可也抵挡一面。”

    “你这嗜酒的!不让你喝你偏喝!”秦妻仍是哭闹不休。

    正待秦郎中还想在说什么,一口血喷出,倒地,脸色霎时苍白一片。

    秦妻尖叫,大声啼哭。

    真是呼人人不应,喊天天不灵。

    此时,门无风而开,发出一种刺耳的“吱嘎——”声,一位盘着高高的发髻,身穿素白外衣的人走进来。

    正是深夜,哪可能会有人来呢?秦妻自是吓得不轻,看清来人后,直跪在地上,喊道:“土地娘娘!”

    ……

    “唉……我早已发现那酒有问题,是我错过了机会,害他白白遭受此劫难。”‘土地娘娘’自顾自说了一番,又道:“你可是他妻?”

    “是!”秦妻忙磕头。

    “这药给你,喂他喝了去……若他醒来问起是谁救得他,你便说:去西面劳山找我则可。”

    秦妻忙不迭的接下药丸,给秦郎中喂下去,不一会,他的面色由白转红润,终于有了些人气。

    秦妻大喜,转头想向土地娘娘致谢,可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还哪里有什么人影?

    日曦既上,秦郎中悠悠转醒,见一旁泪眼惺忪的家妻,一时怔住,而后听妻子给自己讲那土地娘娘的音容相貌,越发觉得与胡弟相似七八分,不仅心生愧疚,休息几日后,简单收拾些衣物就要去劳山找他,秦妻自然不肯,哭闹一番,但秦郎中的主意已经定下,趁清晨,秦妻还未醒,独自一人上山找胡弟。

    秦妻见他不见,自然知秦郎中是离开了,苦等数年,终不见丈夫与药童归来,知道他们是遇到事变,心底那份情渐渐淡了,隔数年,卖了那药馆,复嫁他人,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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