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他有空儿,把不会的地方指出来问他。他坐在床沿低头看书页,长长的黑发滑开,露出雪白优美的颈项,淡淡的香气和酒气混在一起盈散,我突然觉得有些晕,满脑子里都是他今天在祭台上的样子,身子有点不对劲,微微向後退开一些,然後又退开一些。

    他好象并没有发觉,言简义赅把那几个地方解释了一下。

    我哦了一声,用力的强迫自己赶紧记住他说的话。

    “不明白的话来问我,没什麽关系。”他说话很缓慢,每个字都很清晰:“你跟我无须见外。”

    我随口答应。

    跟这样一个美好不象真人的辉月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怀疑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和他亲密无间的人。

    他太美好,太高贵,在他面前每说一个字都要很小心,怕打破这种美好,冒犯这种高贵。

    他并不是摆著冰冷的面孔拒人千里之外,但是那种周身不自觉的散发出来的清雅,就把人阻隔在一定的距离之外。

    他没停留太久就走了。我看他一走远,立刻把窗子打得大开,深深吸两口凉气。

    好象屋里每个角落里都有他的气息。

    混蛋东西。

    骂自己一句,又骂一句,真不是东西。

    明明心里有喜欢的人,还会对著漂亮的人乱发情。

    可是平舟那淡漠的眼神,想一次心里就被针刺了一次。

    我靠在窗户上,手紧紧抵著胸口,好象这样,疼痛就可以被压得轻一些。

    平舟……平舟……

    离开紫族起程的时候,他们送了礼物。好象无论到了何时何地,请吃送礼都免不了。昨天就请吃了,今天来临别送礼。

    不知道送给辉月的是什麽,送我的是酒。

    非常漂亮的象是琉璃的瓶子,装了暗紫色的酒液,瓶身有晶莹的光点闪烁,不喝,看著也挺漂亮。

    可是临到要走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辉月没再招呼我上车,我也知道自己就算坐上去他也不会说什麽。

    看到辉月跟人笑著寒喧,从容自若。可能因爲接下的路途上会冷一些,他穿了稍稍厚一些的衣服,领口高束,看来更象高山遗仙。

    最後我还是骑的马。

    我有点害怕跟辉月坐在密闭的车里,那样小的空间,只有两个人。

    昨天之前还都是坦然自若的相处,现在我有点害怕。怕自己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或者有什麽出丑的表现。

    不要说看他的样子,就是闻他身上的气味,都有可能出事。

    辉月不是别人。他是从前飞天的爱人,是三殿之一,是可以左右我前路的人。就算这一切都不谈,他也是真心关怀我的朋友。

    我不想把一切因爲自己笨拙的蠢动而搞砸。

    我在这个世界是刚刚起步,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会。

    还有……

    我知道我心中,是有喜欢的人的。

    我喜欢著平舟的。

    虽然……虽然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麽。可是,不管他是怎麽样想,我也不能随便对著一个人就産生那样丑陋卑劣的欲望。

    在昨天以前我竟然不知道……自己会这样。

    这样心猿意马,心旌动荡。

    爲什麽?

    我骑在天马的背上,还一直在想。

    爲什麽。

    爲什麽我是这样的人。

    被天帝拥抱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排斥。看到辉月和杨行云的时候,也有动心的感觉。

    可是,我明明心中喜欢的另有其人?

    难道人的心和身体真的可以分开来算?

    这一天有点神情恍惚,到了下半天的时候克制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慢慢回想那本剑谱上的内容。可是想著想著又想歪了。那本剑谱是手抄誉写的,订得很整齐精美,字迹清秀英挺。原来我不知道,现在可是知道了。那是辉月的字迹。

    辉月爲什麽会对飞天原来的剑法一一知晓,然後抄录下来的呢?

    不光剑法招式,连心法也有。现在我怎麽也懂一些,就算剑招是平时可以看到记下的,可是心法呢?心法不是可以用眼看到的东西啊。

    等到晚上停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今晚得露宿野外。好在这一行准备充份,支起帐篷然後有人弄水有人做吃的,我爬下马背才发现……我的腿啊……

    好痛!

    根本站都站不住,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挨到帐子里面的。地上已经铺了毡毯,我一屁股坐了下来。

    还好上路的时候,顺手把那瓶在紫族找的伤药一起带出来了。

    虽然带来的人都是辉月的人生,对我也还都是很客气的。我不唤,他们应该都不会进来。就算进来,也会先提高声音问过。

    我把袍子甩在一边,脱了衣服看伤口。

    真叫一个……

    唉唉,用血肉模糊来形容都不过份。也亏了我今天心里老想事儿,不然肯定早痛得不行了。裤子那里也都被血糊了一片,明天肯定是不能穿了。觉得有些不大方便,早知道,带个自己的人手出来就好了,现在我也不能动弹,又不好意思差辉月的人去帮我洗衣服。

    扔了吧。反正行李里还有衣服,再换一条裤子好了。明天用布条包一下再骑马,就不应该再弄脏衣服了。

    我沾了伤药涂抹伤口的时候,牙咬得死紧,忍著那种火烧似的痛。

    甚至没有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直到一只手突然把我手里的药瓶夺了过去,我才啊的一声叫出来。

    辉月?

    甚至来不及反应,辉月眼睛中有我从来没见过的凌厉:“谁给你这药用的?”

    我口吃起来,结巴了一句,才说:“紫族那……找的。”

    辉月双眉一竖:“你不能用紫草的药!”

    我呆呆地问:“爲什麽?”

    他把药瓶抓的紧紧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峻:“穿上衣服。”

    我才一下子反应过来,马上拉过袍子盖住赤裸的双腿。再去摸裤子的时候,一低眼看到裤子上的血,穿又不是不穿也不是,脸烫得吓人,急出一头汗来。

    辉月轻轻咳嗽一声,擡脚走了。掀开帐帘出去时,又回过头来说:“我让送热水进来,把那药膏洗掉。以後也不要再用紫草的东西,知道没有?”

    他口气极有威势,这一刻竟然让我想起了天帝的那种威仪天生,不自由主就答应了一声。

    过了不多时,热水和药就送了进来,我洗过了,再抹上药。

    只觉得累,肚子空空可是也不想吃东西。

    只想睡一觉。

    真的很累。

    帐帘一晃,辉月又走了进来。住帐篷倒底是不如住屋里,住屋子他怎麽著也要敲下门,现在就可以直入。

    我撑起身来看他,不知道爲什麽有些怕他:“怎麽……你还不休息?”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这就要休息。”

    看他松脱腰带,我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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