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贺清文坐着道格朗的私人飞机,飞往了国内。

    临上飞机前,于娟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好照顾自己,满眼的不舍。

    道格朗也因为有于娟在场,举止收敛了许多,只是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在耳边说,“一年后,我会亲自接你回来。”随之,返身回到了车里,不敢再多拥抱一下。

    因为,只要再多一下,一定会失控,不会放他走。

    贺清文坐在窗边,看着下方雪山一样的白云,层层峦峦。

    因看不见往返的路,才不知道两岸到底会相隔多远,仿佛只是在上空停留了二十几个小时,一落地,便转换到了另一个空间里。

    一切都显得那么茫然。

    亦如往常,下了飞机之后,他直接去了贺云天的墓地。

    一瓶老酒,一樽空杯。

    离开不到两月,再回到这里,此时,已犹如隔世。

    “爸,儿子不孝,儿子真是无用,我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地要让你看到宏天再次回到贺家的手里,可是,到了今时今日我才发现,我的执念,毁了太多的东西。”

    贺清文站在冷风里,一身白色如雪,银裘在微风中瑟瑟抖动着。

    他轻叹,垂眸。

    “爸,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不到了,你会怪我吗?爸,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爸,请不要用那样的眼光看我。

    人,如果真的只是个单思想的生物,如果真的可以做到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不会参杂进其他情感,那么,人生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变数。

    在美国的时候,他一心想要回来,可当他真正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才知道,他带回来的东西,到底有多么沉重。

    沉重到,他几乎无法承受。

    无论是对父亲的誓言,还是对道格朗的保证,还有——

    萧暮远无望的期待。

    不管哪一种,都令他感到,无比沉重。

    甚至当他再次踏进贺宅的时候,那种冷清与空荡,也让他顿觉到异常的寒冷。

    他守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已经,没有了期盼回归的激情。

    心里,更茫然得没有方向。

    天晓得,他那么想要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呵呵,他可以骗道格朗,可以骗所有人,但是,怎么够骗自己。

    连道格朗都心中明了,萧暮远的所作所为是另有目的,他不会做自毁前程的事,更不会拿宏天的基业做冒险。

    连道格朗都看得出来,他又怎么会不心知肚明。

    是的,过了这么久,他早该看透了,想通了。

    宏天,他早就已经拿不回来了。

    它早就已经与萧暮远融为一体了,也只有在萧暮远的手里,宏天才能走得更好,更远。

    所以,他回来,只为一个目的。

    他想要彻底地解决一切——情,仇,恩,怨。

    然后,让各自回归到他们正常的生活。

    回来后,他去了两次盛世,只呆了片刻,大多数时间,无事可做。

    这好像成了近段时间在庄园里养成的一种习惯,也是道格朗宠溺的结果。

    这种习惯真可怕,不知不觉中消磨了人的激情。

    让人容易满足,让人容易沉沦。

    这样悠闲地呆了两天,终于,在两天后的下午,他由外边回来,在贺宅的门口,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从美国赶回来,还带着一脸的疲惫和风尘。

    贺清文看着他,苦笑。

    萧暮远,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摆手,让维尔他们撤离了别墅,看着车队远去,随后,慢慢地走近那个人。

    萧暮远的双手紧握,已经无暇顾及被风吹散的额前的流海,纵然视线被遮挡,可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一身白影已朝他走来。

    这个他等待多时的人,贺清文,他终于回来了!

    “你——来了?”贺清文走过来,问他。

    不是在电话里,不是处心设计,他们光明正大,如此面对面地相望,倾耳可闻,贺清文声音响起的瞬间,竟叫萧暮远不由的心颤。

    贺清文望着萧暮远略显憔悴的面容,可以猜得出,他这段期间里,到底在做着怎样超负荷的工作。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如此?

    道格朗是个疯子,难道就连萧暮远也要开始疯狂了吗?

    他的微微叹息被风吹散,回身,指了下宅子。

    “走,进去吧!”

    他的语气轻柔,像一片羽毛轻落在萧暮远的心上。

    萧暮远恍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贺清文的胳膊。

    “清文!”

    贺清文眉间轻动,缓缓地,将手臂从萧暮远的手中抽了出来。

    “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他大步朝着宅门走去,打开门,率先进了屋。

    等他从厨房里端了两杯咖啡出来的时候,萧暮远已站在了钢琴旁,正在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摆在上面的那个奖杯。

    “先喝杯咖啡吧,然后——回去睡一觉,你看起来有些累。”

    贺清文将咖啡放在茶几上,等着萧暮远从钢琴那里折身回来。

    “清文!”

    萧暮远再一次这样叫他,令他手间一抖,险些荡出了杯中那冒着热气浓黑的液体。

    可就算是萧暮远这样叫他,又能意味什么?

    不管叫得如何亲密,又能改变什么?

    什么都不能改变,并且,他之所以从美国回来的原因,就是来阻止这种改变。

    他把手稳了稳,看着萧暮远坐在他身前的沙发上,低眸不语。

    屋子里很沉寂,只能听闻随着两人移动身体时,衣服上所发出的簌簌声。

    少顷,贺清文放下空了的咖啡杯,起身叹道,“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改日再谈。”

    “清文!”萧暮远猛地起身,挡在了他的身前,“别走!你听我说——”

    萧暮远望进贺清文深幽一样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把双手握得紧紧的,生怕一时失控做出令贺清文厌烦的事。

    可他的隐忍,还是被贺清文看穿了。

    “萧暮远,你是有话要说吗?那好,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贺清文转身从他的手臂间绕开,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你不知该怎么说,那就由我来问好了。”贺清文靠在沙发里,看着他,“萧暮远,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究竟要将宏天折腾到何种地步?”说完,他自嘲地又一笑,“真对不起,我界逾了,宏天现在是你萧暮远的,而不是我贺家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权干涉。”

    “不,清文,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宏天利益的事。”

    “相信你?凭什么?难道说我在美国看到的那些大大小小关于‘松扬’脱离宏天,害得宏天股票一落千丈的漫天新闻都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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