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接着说,“老爷目前各个身体器官的生命指标都不达标,他的大脑虽然还有波动,但是也不是很强烈,还有他的心脏——”

    “妈的,别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说最直接的!”维尔再一次大吼。

    “我的意思就是,就算老爷可以活下来,但以后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这下你听明白了吗?”亨利红着眼睛冲他大叫,甩了下手,重新返身回到了手术室。

    维尔瞪着手术室的大门,半晌,才转过身来,所有人都静默在原地,一声不吭。

    道格朗被送进了重症特护病房,全身插满了管子,头上和腹部以上的部位全都缠着白色的纱布。

    第一个出现的人,是乔耐森。

    他在病房里站了两个小时,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床上的那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他的拐杖再也无法支撑两条发麻的双腿,才挪动了一步,低下头,哀哀地长叹出一口气。

    临出门前,他轻轻地拍了拍贺清文的肩膀,“孩子,从今以后,没人再保护你了,沃*家并不适合你,好自为知。”

    紧接着,沃*家的人开始陆陆续续来探视,当然,他们真正的来意也只是想要证实道格朗倒下的真实性,真正的关心少之又少。

    正如乔耐森所说的,沃*家的确不是他能呆的地方,没有了道格朗的庇护,那些人开始肆无忌惮对他冷嘲热讽,或者根本视而不见,甚至有的人直接从床边推开他,将他排挤在角落里,没有人会在意他,而他也不会再在意这些人的所做所为,他们的态度,他们的眼光,他们的看法,他们又说些什么,通通都不在乎了。

    他就像是一只没有任何感知的木偶,在病床边,不眠不休,整整坐了三天三夜。

    霍德派人送过来的饭,他一口都没动过,水只喝了两次,昏倒过一次。

    维尔,亨利还有霍德轮流照看他和道格朗,萧暮远住在另一间病房里,一直陪着他。

    另外,亨利还告诉了贺清文一件事,塞丽娜平安生下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很健康,另外一个因为右侧肩膀受了很严重的刺伤,十岁之前需要做两次手术,才能保证不影响到以后的正常生活。

    后来,曼西出现了,又告诉了他这件事的下文。

    那个受伤的孩子,是他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在子宫里一直紧紧环抱着另一个孩子的胎儿,他在最外侧,第一个出生,是哥哥。

    几天的功夫,他们这几个人都已显得有些狼狈不堪,包括曼西也是。

    道格朗刚刚倒下,沃*家族内部的纷争就哗然崛起,暗斗不断,曼西除了要保住自己的产业不受其他人窥探,还要顾及道格朗名下的所有家族产业,虽然那些对手对她来说只能算是宵小,但觊觎的人太多,也不能太掉以轻心。

    曼西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道格朗的手,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她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般安静过。

    她坐了一个整个晚上,时不时倾身动一下,去注视道格朗的脸,看他的神情。

    看了许久,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个人,也许永远都会这么睡下去。

    “哥哥!”她将头埋进了道格朗的胸膛,半晌过后,才一边抖动着肩膀一边把头抬了起来,那一脸艳丽的妆容,被她的泪水抹得一塌糊涂。

    那是贺清文第一次看到她哭,也是他这一生,见过的最后一次。

    那一晚,曼西跟他说了很多事,大部分都是许久以前的往事。

    道格朗的父母在他十四岁那年死于一场飞机失事,这件事贺清文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的是,它的背后竟还藏着另外一个故事。

    那是一场人为的事故,道格朗是在父母去逝后的第三年知道了整件事的真相,可当时年纪尚小的他,势力薄弱,族内大部分人又仍心存不甘,屡屡在暗中设计争位,他迫不得已,只能继续倚仗各系中的长辈,甚至面对仇人时,依旧要做到笑谈风云,不动声色。他在等,等到有一天自己的势力壮大,坐稳三代当家的位置,才能有机会为自己的父母报仇。

    终于,又一个四年后的某一天,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那是在一个雨雪交加的下午,历年的家族会议上,他与那人对峙,同样的,桌子上放了一把左轮手/枪,是修安帮忙上的子弹,会议厅里的所有人顿时震惊四起。

    道格朗开了头一枪,那人为了证实自己的无辜,继而开了第二枪,可是到四枪的时候就已经挺不住了,立即招认了所有。

    道格朗当时并没有杀他,但自那以后那人的日子却是相当不好过,半年后,沃*家的人在一条脏污的后巷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他那个时候已经是个乞丐,道格朗不允许任何人接济他,所以那人死的时候,身上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全身污垢,就像是刚从下水井通道爬出来的一样。

    从此,道格朗便又少了一位叔叔,而沃*家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了。

    他们都觉得他像一个疯狂的魔鬼,尤其是在他用双眼注视着某一个人的时候,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像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躺在这里呢!

    曼西摇着头,始终没法相信。

    “哥哥!”

    她抚着道格朗苍白的脸,从他的眉间勾勒着,到鼻子再到嘴。

    他们是如此的相似,相貌、性格、喜好、憎恶——

    他们都是这样说的,沃*家的人甚至把他们兄妹俩个比作是对方的镜子,只凭一个人当日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猜出另一方的喜怒哀乐。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样的情形,究竟是始于一个什么样的契机,一个什么样的开始!

    ?

    ☆、过去

    ?  “我记得,哥哥在我小的时候经常会跟我说,‘曼西别怕,有哥哥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会保护你’,其实,十岁之前我的胆子很小,怕下雨,怕打雷,怕黑,怕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每当到了下雨天,哥哥就会跑到我房间里,悄悄地爬上床,然后,搂着我一起睡,呵呵!”她苦笑了声,“当然,那只是小的时候,长大以后就不会了。自从爸妈死了以后,这样的话他就说得很少了,而是,渐渐地变成了‘曼西,我们要变得很坚强’,‘曼西,我们不能任人宰割’,‘曼西,你要变得像哥哥一样,让所有人都惧怕你’。没错,自从那个杀人凶手死了以后,他们都怕哥哥,那时他才多大?二十一岁!所以,我也要像哥哥一样。”她肯定地点点头,“是的,我做到了,沃*家的人没人敢欺负我,可我只是不明白,哥哥,我听了你的话,为什么?哥哥,我如此听话,你却慢慢开始讨厌我?为什么?”

    曼西抽泣了一下,用手背抹去了眼边的泪,弄花了她的妆,但她还在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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