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心,似乎并不是李今朝的人。

    他蹙眉疑惑的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猜不出他的来历。与此同时,这位淞沪警备司令也正细细打量着这名突然闯进院中的年轻人。

    跪在地上的老妇人一抬眼看到元清河,忙指证道:“就是他!军爷!就是他领着那个医生在这儿住了个把月,就住那间屋!”

    随着妇人一指,士兵们纷纷涌向院中唯一一间上了锁的屋子,开始用枪托乒乒乓乓的砸那条生锈的锁链。

    元清河眸中寒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到那群士兵身后,几个轻松利落的肘击,瞬间就倒下两名士兵。

    其余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了,纷纷后退一步,举枪对准这个来者不善的年轻人,惊惶的看了自家司令一眼,等待一声令下就扣动扳机。

    淞沪警备司令名马耀辉,出身显赫,祖祖辈辈都是官宦权臣,祖父年轻时官拜两江总督,之后父亲与长兄战死沙场,因为其父与当时掌握实权的国务总理有些交情,总理怜爱这位世侄,推举他子承父业当上一军统帅,因此,马耀辉年纪轻轻就官至巡阅使,雄踞山东,成为国务总理的心腹。由于几位世伯惯着他宠着他,他并没有经历过较大规模的战争,一直轻轻松松的当着他的太平天王,所以在被国军收编之后,考虑到他手中那规模可观的军队,中央便扔给他一个太平繁华的上海滩,给他当了个淞沪警备司令。

    马耀辉饶有兴趣的看着元清河,见那人面目清冷五官深刻,那风华断断不是那一身破衣敝屣可以遮盖得住的。

    元清河笔直的站在上了锁的门前,十几个枪口对准了他,他径直望向马耀辉,目光中带着坚决的抗拒和无声的问询。

    马耀辉不言不动,只是懒洋洋的坐着,看着元清河一本正经如临大敌的表情,心中只觉得他有趣,但并不想站出来解围。他只是奉上头的命令来找一个人的,那人是个滇南神医,手中有一张神奇的治愈外伤的药方,军中高层为了得到这个具有巨大商机的药方费尽心机,把任务交给他这个目前全国上下最闲的人,前段时间他把那人的行踪跟丢了,直至回到自己的地盘大上海,才再度发现曲焕章的踪迹,便急急赶来找人。

    士兵们迟迟没有得到长官开枪的命令,便都不再理会元清河,两个人将他背着双手押到一边,继续去砸门。

    朽烂的木门很快便被砸开了,整个门板从门框里倒了下来,士兵们挥开腾起的灰尘,一齐涌进了屋。

    屋子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并没有任何搜索的价值,士兵们看到砖块和木板搭成的木床上躺着的人,纷纷走过去将那人拖下床,由两人搀着他的双臂,将人事不省的石诚一路拖出了屋子。

    元清河看到这副场景,眼睛瞬间变得通红,浑身腾起杀意。

    在那个破败的戏院里,他曾经亲眼看着石诚被人以同样的姿势一路拖了出去,在地上染出一行醒目的血迹,那个时候他没有出手,因为他不够强大,没有保护那人的力量。如今,他胸中的恨意瞬间涌上来,杀意顿生,因为他所拥有的最后一点弥足珍贵的东西,只剩下与这个沉眠不醒的人相依为命共度后半生的憧憬而已,他觉得,这个憧憬可能要再一次失去了。

    士兵们将石诚一路拖行到马耀辉跟前,马耀辉困惑的打量了他一眼,捋起他的袖子,从他手臂的绷带里沾了一点灰白色的粉末,放到鼻端嗅了一下,点头道:“没错,是云南白药,曲焕章来过这里!”

    元清河双臂青筋暴起,愤然掀翻死死压制住自己的两名士兵,冲出重围,奔到石诚身边。

    马耀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元清河一拳打在胸口,吃痛的退出几步,撞进一个副官怀里。

    所有的士兵齐刷刷的端起步枪,对准元清河。马耀辉捂着胸口,吃惊的看着那个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年轻人,只见他根本就没有将那些虎视眈眈的枪口看在眼里,只是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将那个沉睡不醒的病人搂进怀里,然后用冰冷犀利的眼神看着自己,一脸不准你碰他的表情。

    马耀辉有些咬牙切齿了,他一边揉着胸口一边走上前去说道:“我有充分的证据怀疑你们窝藏过我正在追捕的犯人,今天我是一定要带你们回去审问的,不要作无畏的抵抗了,老实跟我走一趟吧!”

    他自觉这些话已经说得够委婉了,只因敬佩这年轻人的胆识和魄力,不忍武力相逼,说实话,他虽是堂堂一位司令,却完全没有兵痞的蛮横不讲理,他素来重视证据,强调以理服人,却没想到,元清河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

    元清河只是打横抱起石诚,缓缓的站起身,士兵们的枪口也一起跟着他的头颅移动。他眸光凛冽的环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慢慢的转身。

    “喂,你……”

    马耀辉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那年轻人抱着昏迷不醒的病人走到井边放下,然后他跨上井栏,笔直的抱着那个人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清凉的井水瞬间将两人淹没。

    借着井口的微光,元清河在水中睁开眼,幽暗的井下,那人的皮肤显现出一种幽黯的象牙白,他静静的看着那人沉静的眉眼,轻轻的笑了。

    外面那个丑恶的世界,早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这个人,他恼过,怒过,恨过,想要杀过,可是等到尘埃落定,他却已然发现,那个人居然跌跌撞撞的穿越了他心中那片一望无垠的荒漠,悄然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不由自主的搂紧了他,两个人一起缓缓下坠,周遭越来越黑暗,他的心中也越来越坦然。

    他突然忆起很久以前的一幕,在燃烧的火车车厢里,他试探性的说了一句:那你就陪着我一块儿死吧,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那人真的就那样在他怀中安静了下来。

    这一次,他想要对他说:没关系,即使是死,也有我陪着你。

    他们在元家庄漆黑的井底相遇,也将在这个漆黑的井底终结。

    头顶有明晃晃的阳光直射下来,他茫茫然的仰起脸,看到正午的太阳刚好出现在井口正上方,透过嫩绿疏朗的桑叶,照射在井里。

    周身一片光明。

    温暖的阳光被井水过滤,照射在身上只剩下凉意,他停止了下沉的速度,贪婪的抱紧石诚,两个人悬空的浸泡在水中,沐浴着这奇妙的冰冷的阳光,就像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深海,周身就只剩下彼此。

    已经开始窒息了,他伸过手去,在水下细细抚摸着石诚冰凉的面颊,细细描摹着他五官的形状,他想要在失去意识之前狠狠的记住他的脸,说不定可以在黄泉之下成千上万的幽魂之中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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