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这时,腰部突然一紧,他低头一看,一双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他。

    诧异的抬头,正撞上一双幽黑沉静的瞳仁,一如往昔,带着温暖宁静的笑意,在明亮的水下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自己。

    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气息不稳,大股的水流从口鼻灌入,无数细小的气泡窜出来,咕噜咕噜的向头顶涌去,遮住了他的视线。

    竟然醒了!在他被人逼得跳井这样狼狈的时刻,这个混蛋竟然醒了!

    果然是个……混蛋!

    可是他却那么开心,开心得好像一个迷茫的孩子,找回了失去已久的东西,整个灵魂挣脱掉了愧疚的包袱,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蠢蠢欲动着几乎快乐得要跳起舞来。

    每一个气泡都欢呼雀跃着奔向头顶的阳光,像是从自己阴暗的灵魂中剥离出的微小粒子,冲破黑暗的桎梏,奔向光明的前路。

    他再一次的,得到了救赎。

    元清河紧蹙着眉毛,井水带走了他的眼泪,他只剩下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紧接着,两片薄唇带着凉意贴了上来,石诚按着他的后脑勺,渡了一口气给他,然后用仅有的能自由活动的一条腿用力蹬水,两个人紧紧抱着对方,向水面浮上去。

    曾经的他,在自己心中掘了一口错综复杂的枯井,将疲惫不堪的灵魂囚禁在里面,就是这个人,一次次牵着他的手,将他带离那个漆黑的枯井,带离那片荒凉的世界尽头。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用羸弱而残疾的躯体,吃力的蹬着水,将令人窒息的绝望一股脑抛却在身后,带着他奔向那个灌满阳光的出口。

    也是他灵魂的出口……

    总是这样努力……

    从来不会放弃……

    这条连自己都快要抛弃的性命,真的值得他这样不遗余力吗?

    元清河咬紧下唇,双腿灵活的一蹬,两个人以更快的速度向上浮游,瞬间就冲破水面,触到了温暖的阳光。

    两个人浮在井里的水面上,不顾沿着下巴嘀嗒而下的水流,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对方。

    只是片刻的功夫,太阳就偏离了井口,在井底重新陷入幽暗之前,元清河准确的攫住了他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他霸道的将石诚整个人都抵在井壁上,用臂弯圈住他,让他无可退避,急切而贪婪的吻着他,心中被填满,满得就快要溢出来了,非得用这样粗暴的方式宣泄他心中满满的恨,和爱。他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同时也爱得无以复加。

    他就在这样执迷不悟的爱恨痴缠中一天一天的沉沦,直到万劫不复。

    他心里明白,这辈子是再也离不开他了。

    要以何种面目清醒的面对元清河,这个难题此前石诚搜肠刮肚绞尽脑汁设想了无数次,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这样的姿态面对这样的他。

    这样狼狈不堪的他,这样消沉低迷的他,这样粗暴贪婪的他,这样无助迷茫的他……

    视线里全是他急切的表情,唇齿间全是他炽热的呼吸,周身都被笼罩在他的霸气和魄力之中,毫无招架之力。

    心中的城墙就这样失守,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只能任那位孤高的帝王来势汹汹气贯长虹,在他心中肆意的攻城略地开疆拓土,轻而易举的攫住了他的心。

    温暖滑腻的舌头灵活的探进来,将他紊乱的气息和反抗的力气一并抽走,石诚整个人都软倒在他怀里,只有口腔里肆虐的活物,还在想尽一切办法试图从他这里得到更多。

    石诚突然就释怀了,过往的一切谜题,都似乎从元清河这样不顾一切的侵占和掠夺中读到了答案。

    他放任了自己,伸出枯瘦的胳膊搂紧了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的将他顶了回去,将元清河按在井壁上,趁着他惊愕的瞬间迅速调整自己的气息,攀上他,如法炮制,狠狠的啃上他的唇。

    他没什么经验,只知道毫无章法的又是啃又是咬,元清河一愣,整个绷紧的身子立刻柔软下来,他宠溺的托着他的后脑,任他雨点一般将唇印在自己脸上。

    他用这样笨拙的吻回应了他,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回答,已经不再需要任何言语,元清河的眼神瞬间就宁静了,这浓烈的爱恋来得太突然太激烈了,让他觉得两人之间过往的种种矛盾竟然是这般可笑,兜兜转转,最后留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他!是元家庄那个畏缩怯懦的小伙计,是那个运筹帷幄心深似海的参谋长,是这个瘦骨嶙峋羸弱不堪的残疾人,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悄悄的、无声无息的,爱上了。

    一条绳梯从天而降,打在井壁上。

    马司令犹犹豫豫的从井口探出头,不自然的别开脸,轻咳了一声,别别扭扭的说道:“我说、你们两个,够了的话就喊一声,我让人拉你们上来……”

    元清河轻笑一声,意犹未尽的拉开石诚,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先上去。”

    马司令指挥几个士兵将湿淋淋的两个人一起拉了上来,他生来就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富家公子,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少年时也是在风月场上打滚惯了的,因此对刚才两个男子亲亲热热如火如荼的一幕也是见多不怪。

    可是上来之后那两个俊逸端方的男子大喇喇的搂抱在一起,含情脉脉的对视,他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指着元清河说道:“你们够了吧,你,跟我走一趟,录个口供,很快就可以回来了,人既然不在你这里,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罢了还小声咕哝了一句:“说跳井就跳井,有几条命都不够你死的,真是个烈性子牛脾气……”

    勤务兵递上两条干毛巾,元清河随手接过一条,按在石诚头上,轻轻揉着他湿漉漉的黑发,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跟他走一趟,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声音温柔的好像在哄小孩。

    石诚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还任性的想要拉着他一起寻死的蠢货,这会儿倒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来哄了,他抡起拳头捶了他一下,眼中蕴满笑意,低低的骂了一声:“傻子!”

    直到元清河一步三回头的被马耀辉一行人带走了,石诚才缓缓的转身进屋,身体瞬间瘫软下去,跪倒在地。

    果真还是太勉强了。

    右腿不听使唤,毫无知觉,被冷水一激却疼得要命,还在微微发抖,不光是右腿,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就像一栋被搬空所有家具卸了窗框门框的危房,摇摇欲坠,仿佛顷刻间就要整个倒塌下来。

    石诚苦笑了一下,这具残破的身体,终究还是快不行了。

    他觉得眼前发晕,艰难的剥光周身湿透的衣物,吃力的爬上简陋的床铺,裹紧被子,忍受着排山倒海的疼痛,半昏迷的沉睡了过去。

    元清河跟着马耀辉坐进了汽车里,汽车缓缓的开出去,后面跟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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