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信!”

    郁墨夜口气笃定,声音微嘶。

    “不信?偿”

    萧震再次嗤笑出声,“难不成我还诬陷皇上跟四王妃?王爷别忘了,天明寨可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地,而我萧震从不捕风捉影。常人我也绝对不会轻易说这些,只是因为是王爷你。撄”

    郁墨夜转身就走。

    直直朝门口走。

    正欲抬手拉开门闩,又听得身后萧震的声音传来。

    “王爷做什么去?去四王妃的厢房捉.奸吗?事情闹开,到底是你们谁的脸上难看?”

    郁墨夜的脚步顿住。

    萧震的声音继续:“他可是皇上,你只是一个王爷,且还是刚从岳国为质回朝不久的王爷,朝中无任何倚靠力量的王爷,你能把他怎么办?”

    “那大当家的告诉本王这些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本王难受,给本王添堵吗?”

    郁墨夜转过身,面对着萧震,胸口起伏。

    “当然不是,我只是让王爷看清事实,认识到一些人的嘴脸,不要再被蒙在鼓里,而被人骗了还对人家感激涕零。”

    感激涕零?

    郁墨夜瞳孔一敛,“大当家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王爷觉得呢?”

    “就算皇兄跟顾词初之间有些什么,皇兄今日舍身救本王,这是事实,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本王不想在这里对他多加不好的揣测。”

    郁墨夜拂袖,再次准备离去。

    萧震却并未打算放过她,紧随其后道:“所以,王爷是准备信奉那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准备继续自欺欺人,继续装毫不知情,继续让你的好皇兄跟你的好王妃乱来,是吗?”

    郁墨夜抿着唇,没有做声。

    “而且,王爷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身为天子,身中如此剧毒,随时都可能毒发身亡,不应该是闹翻了天的要尽快寻到解药解毒吗?而他,却气定神闲?”

    “那是皇兄的性子,临危不乱、淡定从容,他本就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不!”萧震伸出食指朝她摇了摇,“这跟临危不乱、淡定从容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是面对生死,他可以淡定,可以从容,但至少不是现在这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天明寨的几个会医的人身上,至少应该想办法通过别的途径弄到解药不是。”

    “大当家的到底想要说什么,还是直言吧!”

    “我想说,皇上肯定已经解药在手,只是在等一个时机拿出来,反正他肯定不会死。只有这种可能,他才会这般没事人一样。”

    未等郁墨夜反应,他又接着道:“这就不得不让我揣测起他救王爷的动机了。”

    “什么动机?”

    “或许是补偿,毕竟他给王爷戴了绿帽;又或许想更加的吃定王爷,让王爷对他感激涕零,王爷才会对他更加死心塌地;还或许是做给天下人看,自己是个多么顾念兄弟情义的君主,这一点也是更加为自己跟兄弟的女人搞在一起做掩饰,因为世人会觉得,他都能为你去死,又怎么可能跟你的女人有一腿呢?”

    萧震灼灼说完,顿了顿,才继续道:“当然,还有最大的一种可能,自己沽名钓誉,却陷王爷于风口浪尖。”

    “王爷想,他可是当今天子,一旦让太后、皇后、朝中文武百官知道堂堂一帝王,却为了你一质子王爷差点中毒薨逝,太后会放过你吗?皇后会放过你吗?文武百官会放过你吗?”

    郁墨夜依旧没有吭声。

    萧震一人还在说。

    “所以,他不是救王爷,而是想要陷王爷万劫不复,王爷今后的生活定然鸡飞狗跳,比任何人都辛苦,这比让王爷死不知强上多少倍。若王爷死了,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纳王爷的女人为妃,只有王爷活着,有王爷掩人耳目,他们才好继续勾.搭。”

    萧震说完,就看着郁墨夜。

    郁墨夜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告诉本王这些,到底想要做什么?”

    “既然事实已经跟王爷言明,王爷对自己的处境也已心里有数,我便也不兜圈子,我想跟王爷做笔交易,不对,应该说,想跟王爷来一次合作,就如同我今日跟皇上的合作一般。”

    “合作?什么合作?”

    “我助王爷扬眉吐气、王爷助我铲除我要除掉的人,我们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把话说得明白一点!”

    “就是我助王爷夺得天下,王爷助我……”

    萧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郁墨夜惊呼一声打断:“你疯了!这种话能瞎说的吗?”

    “不,我没疯,但是,我相信,长此以往,王爷定然会疯。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王爷要当机立断。”

    “本王还是没有明白你的意思,什么时机?如今有什么时机?本王又要做什么决断?”

    “皇上中毒就是时机,王爷想,皇上中毒可是那些隐卫,还有我天明寨不少人都亲眼所见的事,而罪魁祸首是萧章也是大家十分清楚的事,所以,若是传出皇上中毒驾崩的消息,相信天下人也不会怀疑,而这个罪责又全部都是萧章的……”

    “大当家的意思是让皇兄死,让萧章背黑锅?”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是王爷的话说得难听了点。”

    “可是,大当家的不是说,皇兄已经解药在手,绝对不会死了吗?”

    “是,但是,王爷别忘了,现在可不是在皇宫里,而是在我天明寨,我若想要他解药无用,只需做一丁点手脚,且毫不费吹灰之力,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尸体回宫查验,也查不出什么异样。”

    “大当家的够狠!”

    “不狠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皇上难道不是是如此,他的狠,或许王爷还没怎么见识,与我相比,他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众多王爷,他又岂能坐上皇位?”

    “可杀了皇兄,本王有什么好处?大当家的方才不是说,光皇兄救本王中毒,陷入危险,本王就已成为太后、皇后、文武百官的公敌,若是他为了本王而死,那本王岂不是更加……”

    “王爷此言差矣,皇上没死才会如此,而干脆死了,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王爷想,国不可能一日无君,若帝王薨逝,必定有新皇继位,且不说新皇是不是王爷,就算不是,别的王爷继位,也定然打心底感激王爷,那时,太后就算还是太后,却已然没了地位,皇后更是不用说,新帝会有自己的皇后,文武百官自是也向着新帝,有谁还去在意王爷的这些陈年旧事?”

    “理儿是那么个理儿,但是……”

    萧震没让她的话说完,打断继续道:“新皇登基必定会经过一段时间来丰满羽翼,而这段时间,王爷亦可壮大力量,朝中可拉拢一些重臣,朝后,我天明寨就是王爷坚实的后盾,只待时机成熟,王爷振臂一呼。”

    “今日之事太过突然,本王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容本王想想再回复大当家的。”

    “没有时间了,今夜便是最后之机,错过了今夜明日皇上的毒或许就解了,我们要再做手脚就不行了,今夜动手,就可以让萧章背下所有罪责,而我跟王爷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大当家的想要借此事铲除的人是谁?萧章吗?”郁墨夜问。

    “是,萧章,还有皇帝。”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记声响,似是地上的枝杈被人不小心踩断的声音。

    屋内两人眸光一敛。

    “谁?”

    萧震冷喝出声。

    与此同时,亦是快步推开窗户,探头看向窗外。

    夜色苍茫,并未见任何人。

    犹不放心,萧震脚尖一点,飞身出了窗户。

    站在迷离夜色下,再次警惕地环视了一圈,依旧未看到任何异样之后,才飞身回了屋内。

    ************

    山寨的夜很静,冬日的夜也很黑。

    只不过山寨的院子里,走廊上都挂着风灯。

    虽然稀稀落落,却足以照人和视物。

    原本每日夜里就有专门的人值班巡逻,以保寨中安全。

    如今帝王栖在寨中,更是加了巡逻的力度。

    大当家的忙于帝王的解毒之事,三当家的又是叛徒被抓,二当家的萧腾自然肩上的担子就很重。

    在他和一个巡逻的弟兄一起经过客房长廊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人从一厢房里出来。

    借着廊柱上的风灯,他一眼就识出了那人。

    是帝王。

    而出来的厢房,是下午他让人安排的,给下午才到的,据说是四王妃的女人的。

    深更半夜,帝王从四王妃的厢房里出来?

    萧腾脚步滞了滞。

    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还是应该调头避开比较好?

    可,见帝王似是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个,他又只得脚步不停。

    近前的时候,两人躬身行礼。

    帝王只掠了他们两人一眼,“嗯”了一声,便径直走过。

    两人看着帝王远去的背影,微微怔忡。

    “二当家的,看皇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都乌成了那样,中毒不轻啊,不会出什么事吧?若是在我们天明寨挂了,那……”

    “不要瞎说!”

    萧腾蹙眉,一把捂了对方的嘴,“若是让人听到,小心项上人头不保!”

    ************

    寨子最西边是养家禽的地方。

    因家禽上次拿去山下卖了一批,又加上昨夜杀了一批吃,空了几间屋子。

    萧震让寨子里的人收拾了一下,郁临归将萧章以及他的那帮手下关在了里面。

    因为是重犯,且对帝王意义重大,为确保万无一失,所以郁临归在亲自把守。

    萧鱼过来的时候,郁临归正坐在半截篱笆墙上,吹着冬夜的夜风,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因是练武之人,且本在守夜,警惕性又高,萧鱼还未走近,郁临归就已经发现。

    可见到是萧鱼,也未理会,就像没看到一般,也不打算打招呼。

    上午的那一记耳光,现在还在疼呢。

    萧鱼本也想飞身上墙,可奈何身上重伤未愈,提不起内力。

    站在墙下面,她将手中一件外袍抛给他。

    “衣服还给九王爷。”

    上午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隐卫头头。

    后来才知道,他竟是一个王爷。

    郁临归伸手将衣袍接住,没有做声。

    萧鱼在下面站了站,本想就今日掌掴之事致个歉,可话愣是说不出口。

    而且,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怕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便更是讲不出。

    暗夜里,冷风中,一人墙上坐着,一人墙下站着。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萧鱼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咯咯咯”的叫声,一只母鸡扑棱着翅膀从鸡圈里飞了出来。

    汗。

    萧鱼连忙伸手去赶,并试图将其抓起来丢回圈中。

    可母鸡跑得极快。

    萧鱼抓了两次扑了个空,便弯腰站在那里撑着两腿喘息。

    若是平素,她一手一只。

    奈何今日伤重之身,体力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眼见着那只母鸡越跑越远,她皱眉,第一次感觉到英雄气短的无力。

    坐于断墙上的郁临归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原本也不想多管闲事,可看到女人歇息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不放弃地朝那只鸡撵去,脚步虚浮踉跄。

    眉心微拢,他只得起身,从断墙上飞下。

    驾着轻功,踏风而行,掠过女人的身边,稳稳地将那只鸡抓住。

    萧鱼有些意外他会出现,停了脚步,站在那里看着他。

    看着他提着那只鸡的两只翅膀徐徐走向她。

    夜风带起他的发丝和衣袂,交缠飞舞。

    可看他的脸,似是面无表情。

    走到面前的时候,将手里的鸡朝她面前一递。

    萧鱼长睫微闪,伸手将鸡接了过来。

    刚想张嘴说谢谢,郁临归已经经过她的身边往回走去。

    鸡在她的手里咯咯扑棱着,她微微怔愣。

    ************

    郁墨夜拿着茶包回到厢房的时候,帝王依旧靠在软枕上,睁着眸子,一动不动,似是在想心事。

    微微抿了唇,郁墨夜收了目光,返身将房门轻轻关上。

    闻见动静,男人抬眼看向她。

    “回来了,怎么那么久?”

    “哦,顺便聊了一会儿,”郁墨夜一步一步走过去,将手中茶包朝男人扬了扬,“皇兄现在要喝茶吗?”

    “算了,本就被毒素所扰,若再饮茶,朕今夜怕是没得睡了,你且先放着,明日再泡给朕喝。”

    “嗯。”

    郁墨夜应允,又转身走向桌边,将茶包放在上面。

    “皇兄方才下床出去了吗?”

    缓缓回过身的同时,她问向床榻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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