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连续打了好几日的电话,不管是到ip电话吧还是用梁颖给他买的手机,拨出号码,对面总是传来与之前同样的回答。蔡达夫很想请个假回家,但一去一来的车费就要花去他个把月的生活费,最后又只得打消这个念头,转而将整个人变得消沉而低闷了。

    现在离学期考试还剩下一个礼拜,人人都忙着跑图书馆去“奋发图强”,做考前的最后拼搏,唯独蔡达夫心事重重,每天拿着一本书坐在床头,思绪则不知飞到哪边去了。事实上,他还在为自己背叛娟子的事儿而懊悔和内疚,甚至因为那件事儿,他还和陈加林怄气了一段时间,但所幸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时。

    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完全是娟子的画面,回忆的是家乡桂花树下的那个夜晚,回忆的是家中那只陪伴了自己七八年的猫咪——姗姗。同时,他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样的预感,不知是对家里,还是对自己的未来,总之不是那么的吉利。

    看着吴楚国那张空着的床位,让蔡达夫不时一阵心酸。记得上次去看吴楚国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儿了,那时吴楚国已经被医院诊断出,由于流血过多,大脑因长时间缺氧而处于深度昏迷,也不知何时能醒过来。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两个曾经的恋人,现如今却成了一个病房里的病友,不过换个角度看,这也算老天爷造化的有缘人终陈眷属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考完试,而这时,蔡达夫整个人已经憔悴不堪,家里面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寄钱过来了,蔡达夫已经是穷困潦倒,每天只能吃吃泡面度日。寝室的俊俊、盆盆、李坤都回家去了,剩下的小贱一般是下午两点出去,第二天早上七点回来,然后一直又睡到下午两点,周而复始,过着神仙般而富有规律的生活。至于陈加林,考试一结束,招呼也没给蔡达夫打一声,就不知了踪影,蔡达夫向很多人打听了他的下落,却无人知晓,可以说陈加林瞬间从这个世上蒸发了一样。

    蔡达夫从小就在农村,毫无城市生活的经验,好几次上街想找份零工赚赚钱,但每次要踏进店门时,他都羞涩地退开了。

    坐在电脑桌前,清点着剩下的零钱,一块、两块、三块、四块……总共不到二十块钱,算了算还不够一个礼拜的生活费(有人也许疑惑,不到二十块钱能过一个礼拜?当然了,这是相对于蔡达夫来说的,因为他一顿饭就吃一袋袋装的方便面,因此几日下来,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这时,蔡达夫才明白钱的重要性,整日为钱而愁得焦头烂额。

    这天中午,好久没给蔡达夫打来电话的梁颖,总算是打响了蔡达夫的电话,虽然蔡达夫不愿意去接受她的任何东西,但当人到了绝境的地步时,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蔡达夫看着电话,电话响了好些时候,蔡达夫也没有按下接听的电话,因为他正在幻想着梁颖能叫他去美美地吃上一顿大餐。

    谁也没有料想的是,蔡达夫还在幻想之中,电话铃已经停了。蔡达夫看着最后的希望就这般葬送在了自己的手中,心中不免有些怨恨,不时地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响声来。

    “你在发什么神经?”小贱从被窝里探出个头来,冒了一句。蔡达夫抬起头一看,小贱满脸油量,那一头乱发也像是打了发胶,奇形怪状,让人看了不忍生笑。

    小贱说完,又倒头睡下了,不到十秒钟,呼噜声又再次充斥了整间寝室。

    蔡达夫继续拿着电话,忧忧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未接电话,楞在了椅子上,如同一个活死人。突然,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吓得手机一马从蔡达夫的手中滑落在了地上,这倒好,电池板给摔了出来,电话又没接到。蔡达夫这时的表情可以说是哭笑不得,立刻捡起电话组装在了一起,没等梁颖再打过来,他自己先给梁颖打了过去——这也许是蔡达夫第一次主动给梁颖打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里好些时候都没人接听,这让蔡达夫着急得不得了。

    “你在哪儿?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回家了没有?还在学校吗?”电话刚一通,梁颖便从电话里跑出一长串问题来,给蔡达夫来了个措手不及。

    “我在寝室。”蔡达夫内心极为激动,但他却假装得很不在乎的样子。

    “快下来,我就在你们男生寝室楼下。”听着梁颖的口气多少有些急促,就像发生了什么急事一般。

    蔡达夫挂了电话后,立马跑下楼。

    当他走到门口时,只见梁颖站在男生寝室大门口,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宝马车。梁颖手里拧着包,一身素雅的打扮,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梁颖见蔡达夫走了出来,也跟着走了过去。

    这天的天气不是特别好,乌云密布,寒风骤起,空气中充斥着让人窒息的寒气。蔡达夫的内心有着某种不祥的预感,他隐隐约约觉得梁颖会离开自己,就像我之前介绍蔡达夫的一样,他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多情的人,对于梁颖,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是否爱上了她。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刻蔡达夫的内心万般刺痛。

    “自从放假以来都没有见到你,你还好吧!”梁颖的声音很轻柔,像风更像秋雨,让人浮想联翩,呈现出一种空静的环境。

    “还不错,你呢?最近很忙吧?”

    “还以为你回家了,怎么还在学校?”

    “想在这边找找寒假工,回家也只是给家里添负担。”蔡达夫一想到家,立刻又想到了他的娟子,心里立刻对梁颖又产生了一种抵触心理,“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颖儿,时间不早了!”这时,从远处的黑色宝马车的驾驶室里探出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来。

    “知道了,马上就好。”梁颖转过头去应了一声后,又转过头来对蔡达夫说,“我要走了!”

    “去哪儿?”蔡达夫的心开始隐隐作痛,预兆着某种他无法接受的事实就要发生了。

    “去巴黎。”

    蔡达夫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顿时失去了神色,像丢了魂一样的,思绪早已经飘飘然了。

    “喂!”梁颖用手在蔡达夫面前晃了晃。

    “去巴黎?”蔡达夫苦笑着反问道。

    “对,去巴黎。”

    “去巴黎旅游吗?”

    “去留学。”

    “你不是说不去国外留学吗?”

    梁颖的心情立刻沉了下来,叹了好几口气后,说:“计划不如变化,世事难料啊!”

    “那你去多久?”

    “不清楚,一年,两年,三年,或许一辈子。”

    蔡达夫低下头,全身的肌肉紧绷着,内心在悬崖的边上做着苦苦的挣扎。此刻,气温顿时骤降,尽管穿了很厚的衣服,但寒风依然透入了心窝,让人难以承受这般极寒的痛苦。蔡达夫皱紧眉头,若有所思,嘴皮略微有所蠕动,像是有话想从那张嘴里跑出来,但又被上了锁链,刚蹦到嘴皮,便再也无法出来了。

    “你没事儿吧?”

    “刚才你说你有可能不回来了?”

    “只是也许。”

    “我不要也许,”蔡达夫的声音突然放大了,就像是在吵架,跟发了疯似的,完全变了个人,“我要你肯定的回答,到底还要不要回来了?”

    “你疯了?”梁颖显然被蔡达夫的这般状况给吓到了。

    “是,我是疯了,你回答我,是不是不回来了?”蔡达夫没有顾忌梁颖此刻的感受,依然大声大吼道。

    “我回不回来又能怎么样?”梁颖说,“你能为我做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梁颖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蔡达夫心里一惊,瞬间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看着我,”梁颖两手摸着蔡达夫的脸,以便能看清楚他的面孔,“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没有,”蔡达夫说,“我这一辈子只会爱娟子一个人。”

    “真的?你真的没爱上我?”

    “真的,我没爱上你。”

    “那你为什么会关心我回不回来?”

    蔡达夫想了想说:“只是出于普通朋友的关心而已。”

    “普通朋友!!!”梁颖的身子一下子软了,面部表情也顿时瘫了下去,思索了片刻后,突然冷笑着又抬起头来,塞给了蔡达夫一个信封,说,“既然如此,这个信封你拿着,等我走后你再拆开。以后你自己保重,我走了。”说完,梁颖转过身,头也没回的就上了车。

    在一阵轰鸣声中,一切似乎都已结束,只留下一双无神的目光在盯着远处,直到那辆宝马车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处。

    此刻,蔡达夫的内心是多重的,他本应该为和梁颖彻底划清了关系而高兴和放松,但恰恰相反,他悲伤、懊恼、不舍,甚至有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绪。天空飘起了细雨,就像悲情剧里离别时的场景一般,沾满了蔡达夫一身,那面庞和头发就如同偷了白糖的小偷。微风拂过,右手边的常青树和左手河岸边的垂柳发出阵阵“哗哗”声,仿佛置身于沙漠当中,多少感觉有些悲凉。这样的场景不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句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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