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的山顶,既没有斜插入云的高度,也没有风瑟岩壁的狂放,抬头见静蓝的天空,鼻尖有清新的气息,这样的背景竟然是有些不合时宜的美丽柔和。

    黎明时分,一枚纸笺被凌厉的内力‘有礼’地送至帐中,是以,我与这大好清晨雅性万分地来赏景了!

    红衣美人竟是姗姗来迟,未见红衣飘飞,黑丝狂舞,从那绿色的斜坡抱琴走来,神幽情谧的姿态尽如于这山晨相约的浓情的恋人,每一刻正在感受它呢喃的气息。

    我微微偏动了下眼神,心思转过。

    这场战事内情隐乱,对他,无论或赢或输的结局,或早或晚的必然,全情投入最为以抒心结,生死无憾,可如果被狠狠耍了一道呢?

    红美人走近了,向我多姿地一笑,竟是还如上次分开时林子中的生动,未见一丝的疏冷。

    “公主,”

    “我们又见面了。”

    我微微笑过:“我一直想再对你说声谢谢,你总是却跑得飞快,不愿和我多处。”

    他轻笑了下,桃目一动,玩笑道:“我的名字被取为袁程风,总要有点风的样子啊。”

    我笑了下:

    “袁教主,”

    “如何才肯息战?”

    红衣美人眸色一动,面对我的直接,他笑开了:“我曾想过,如有一日在战场遇到公主,我要怎样全力以对才能全平生兴,现在风生水起前却被公主的男人将了一军呢!”

    我掩过了面容顿生的一丝尴尬,他不知我和泠夙公子的全部详情,望文见义更加迷离,不会以为泠夙公子与我一朝春梦,便为我弃了这登极之念吧。

    “公主的手段魅力让人深叹啊,而今日公主开口却言息战,倒颇让人惊讶,”

    袁程风的清透笑语忽转些微轻悠:“公主的心思我想我是有些明白,”

    他轻极一笑:“尽管不可理解。”

    我扯过些微笑意:“袁教主,若为豪情未展,我陪教主与此处全力一战,聊补教主情怀未能尽抒之憾!”

    袁程风桃目流过一抹轻极蒙眬的怅然,却又扬眉一笑:“我胜了公主并无意义,与公主交手还不如对公主抚琴,这粗鲁之举就留待泠夙公子与我之间吧!他今日未到,定是不想于公主面前展现杀伐的凌厉,也知道,我不会对公主怎样啊。”

    “天长日久,不急一时,只是公主,”

    袁程风话音一转,眸中竟流过意若深深的别样笑意:

    “春风秋意中,从此不得轻快了…”

    他意指我深陷情潭,直接地让我顿有些黑线,袁程风粲然轻笑:“公主心烦时,可来找我弹琴听曲,我诚意之极!”

    我立时凝眉,我还有心情弹琴听曲吗?

    马上回神来,见袁程风睁目有些沉思地轻喃:“也许,我其实根本不是其中最伤怀的那个啊。”

    我微微握拳,面前的红衣美人回过神来,朝我深沉迤逦地一笑:“公主,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美人转身,黑丝飘动,抱琴飞去----

    回至营中,骁骥营副督尉谭靖之陈报,博州,城门打开,州令于城外接迎,泠夙公子未等公主回来,只道去相会旧人,请殿下莫要挂心,殿下回到华京,他为殿下洗尘。

    我心道,怕我拦他,早早去会红衣美人和他师兄去了吧,还道先我回华京,如此把握!

    领兵进了博州,自然一番整顿,然,除了数万惶惶的兵士,而最关键的人物,自然皆不见了踪迹,我眉头只是微动,这其中串串的隐线,经此一变,再也翻不起多大的水波了,而暗而不查的那些,水无至纯啊。

    至而红美人这样就放弃了吗,我暗自感慨,“怎么可能!”

    不过是依情势而变,失了先机后保存力量,再作谋略。

    五日后,我与绯儿出了博州城,马速并不是很赶,倒有些紧绷之后的轻松,忽然绯儿于马上轻轻‘咦’了一声,我转头看她,她奇怪地道:“刚才路过那片林木,怎么树影如此稀疏,我记得我那日在此处等待殿下的信号之时,对了它许久,当时浓密绿色与此时是大大不同啊,”

    我无言地急勒住马,调转马头狂纵而去,绯儿在身后惊道:“殿下?!”

    我纵马闯入了林中,在一段距离后,前面是…一片荒原…

    我跳下马来,在荒地上奔跑起来,在那中心挺下,这神功走过的痕迹,他,真的,来了,又走了……

    忽然,心头涌上来一口湿热的咸腥,我用力咽下了。

    绯儿飞奔而来,我惟有偏过头,绯儿犹豫地开口:

    “殿下…”

    我轻闭上双目,低低道了声:

    “沙尘迷了眼睛,走吧。”

    我飞身上了马,水润的景色在视野的边角,如光影闪过,一路华京,竟知,返程比去时竟飞快如此之多----

    *

    华京的秋意只分别几日却万分地明显了,而此时应该大赏菊花、秋棠的时令,却硬是被人夺了风头。

    东侯公子来到了华京,车水马龙,好似要在他最不爱来,那最让人怜惜的奢广华府常住了一般!

    东侯公子邀来安纶公主,据说与公主殿下府中赏花游景,双双身影竟将花色直直折了去。

    东侯公子闭门不出。

    十日后。

    有人拜访,府中仆从道:公子曰,有事直接到公主府吧。

    华京哗然!

    我慢行至枫园,红玉道:“公子与慕容二公子论茶。”

    我抬了下眉。

    红玉接着说:“慕容将军的弟弟,慕容祺轩。”

    我不语。

    东侯凤笙那日送醉酒的我回府,就未曾说过要回去,一车车的东西拉来,众人只道是东侯公子送我的大礼,后来才知那是东侯公子自己的物事!

    他喜欢最广阔的萱晨院,住进后,院中的每一处角落都被东侯府的侍从们布置到奢贵无极,最细节的点缀都有万分的讲究和说法,红玉曾悄悄说,东侯公子如果换地方,不知那打入天台的绿宝石会不会挖下来带走?绯儿笑话她,何必等到公子搬家,不如跟在公子身边,公子玩赏的宝物随手一搁,不见了绝对不会费时去找!

    我听后很叹气,公主府的管事都被那华贵闪了眼,而我,却为东侯凤笙更深的气度一惊。

    东侯凤笙惯交红颜,喜欢与美女相伴,我与他相处时日并不是很多,是听莲真讲,他亲密的男性友人极少,现在现身华京,却住进公主府,大概是不好再依红偎翠了,连接着数日都与才子们会晤,一干人物来拜访,他并未婉拒,我现在才知,虽然亲密的极少,可泛泛的真多呀,而这些又无不是让人惊才的角色,将他引为知音!

    前一日让我意外的是相助南部水工的东部名士梅之尧来京会友,第一个拜访的是东侯凤笙,说起两年前在竹子郡一见,东侯凤笙不经意中惋惜他精湛之才未用其于世,他竟放在了心上了,这次相助南疆一力,才觉有了些颜面以对。

    今日,一直深居简出的慕容二公子竟也有空来品茶,我不由又有了好奇。

    直觉东侯凤笙的贵极身姿就是忽然放在了皇城最高的那个位置,也许都不会有一人来质疑吧?!

    我募然轻咳了声,红玉道:“殿下,这秋风干燥,最容易上火,您不要久站风中!”

    我笑了下:“只是嗓子有些发干,我会注意的。”

    绯儿忽然皱眉道:“殿下身体不该这么容易邪气上侵,难道是公子夜里将殿下凉着了,可那房间里一点都不会冷的啊,”

    红玉偷笑了下。

    我打断了她:“好了,什么事也没有,不要乱猜了,好似你家公主真有这么娇弱,”

    远处脚步声传来,我转身,见东侯凤笙的修峻身形进了枫园,月白身姿,华衣美袖,玉带飘垂,那身形,气度,果然,龙章凤姿。

    “花辰,看什么呢,你看我看到呆呆的样子,可还是第一次啊!”

    东侯凤笙竟已来至身前,眸色藏不住一丝笑意的开口调笑,我脸上稍稍一红,他取笑也不分场合,这红玉与绯儿定会又在心中偷偷笑我,我眸色转过,刚刚,心中竟对他起了一丝的猜忌?

    听到东侯凤笙身旁的锦衣公子温雅有礼的开口:“在下慕容祺轩,见过公主殿下。”

    我细细打量,慕容祺轩,面容玉雅,气质沉定,淡色中一种透彻的锋睿时时欲现,好个慕容锦曦,果然是怕我‘逗弄’了他家弟弟,才道什么‘随性散漫,不通人事’。

    我轻笑:“慕容二公子不用多礼,我不喜那些繁文缛节,慕容公子的才华华京口碑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慕容公子即和笙郎交情不浅,以后后多来此走走吧,以后会多多熟悉,不如,我就唤你,祺轩,如何?”

    此言一出,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东侯凤笙容色顿有一滞,慕容祺轩也好似太过意外,不过,很快反映过来,从容应对:

    “在下早听公主殿下爱才之心,今日深有领略,在下和东侯公子一年前两面之缘,公子现在长住华京,在下探访之机能得见殿下,甚是幸矣,在下小才,殿下夸赞,只觉愧领了。”

    我微笑,敏感的慕容祺轩,完全体会我的心绪,清晰明了的言说,他和东侯公子性情相投,却并不是深交,当然东侯公子就更加不是对各方仕人别有什么深意了,而见到我这个公主殿下绝对不是顺便,是绝对的伺机拜见,当然,对于我直呼他名,他自觉愧不可当。

    我只道:“二公子太自谦了,哪日有出仕之意,大汉定会又多一位名臣。”

    我看满园的海棠秋华,又有枫林如火,即是秋意也如此华美璀璨,慕容祺轩很快找了理由告退了,红玉和绯儿在身后老实的一语不发,东侯凤笙已然压抑了刚才的异色,拉过我的手,在花亭中坐下,那边莲真和芷若一脸生动的带着丫鬟捧着酒水和甜点姗姗而来。

    我视线别过,笙郎,你是被大汉国民捧在手心的倾世公子,心思更有万种机华,游历江湖的花辰倾慕你天人无一,北慕皇朝的花辰却不由讳你皇权平台上,拜服天下的风采,你,在这公主府还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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