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浅走了,走的如此的潇洒淡漠,携着心爱的男人一道,离开的没有丝毫的留恋,似乎大夏,确实再也没有她需要回头瞧一眼的人或事一样。
    他们走的洒脱,可每一步似乎都走在姬乎的心坎上,他的手忍不住收紧再收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少的气力,才可以勉强自己不要冲到前面去,拦下那两个人。
    指甲因为力道越来越大的原因,越来越逼近掌心的肌肤,他甚至可以清楚的觉察到那肌理之下的骨头,可贸然上前,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让自己的局面变得十分可笑,甚至连尊严都丢失殆尽。
    姬乎内心进行着强烈的挣扎,到了最后,他的手缓缓的松开,面上也重新恢复了微笑,浅笑的嘴角里藏着锋利的刀刃,一旦失了控,便会伤人伤己。
    顺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那对年少自己许多的男女离开,他们比肩同行,手拉着手冲对方相视一笑的模样,深深的触动了他心中埋藏于深处的一根弦。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般年少过,这般潇洒过,而那对年轻人呢之间的爱恋,他也曾经拥有过,只是这些,在这许多年中,早已经变了味,而他深爱的人,他竟然连认识都没有认出来,权利二字,确实会迷惑人心呢。
    至于容家人,顺帝想起了容浅的哥哥和父亲,他所认识的容家人,似乎都是这么洒脱,对权势总是不看重,说放下便能立刻的放下。
    他曾经问过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对容家如此赶尽杀绝,当年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有疑点,容家根本没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因为他们的性子太过懒散浪漫,这所有的一切,不会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那么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容家,以至于到了最后,迫得容浅放弃了大夏和他这个帝王?
    容家的权利很大,却从没有使用过,容家富可敌国,却是人家一手经营出来的结果,而且从未干涉过朝政,这些,作为整治容家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顺帝心中明白,只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背后真正的结果。
    当年,他登上帝位,实非他所愿,而问鼎九五之后,身边许多的事情变得不一样,单纯的事情也变得尔虞我诈起来,他渐渐变得孤单,而容家的人,却各个潇洒的很,都说容家是暗帝,可凭什么容家的人就可以自由自在凭借着自己的意志而活着,而他就只能屈从与命运的安排?
    这样可怕的想法,他起初也没有在意,可到了容家发生大火的时候,他正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情绪低落的很,曾经的想法不但没有丝毫的削减,甚至还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便直接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自己都不好过了,见不得旁人好过,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作为一个帝王,他的不闻不问,最终造成了比一般百姓任性而要严重的后果罢了。
    “咳咳,既然容家主这样说了,那……”
    顺帝咳了咳,所有人都站直了身子,低着头听着顺帝的话,刚才容浅的话,说的声音虽然不至于让人振聋发聩,但却绝对清清楚楚。
    她面上对皇上,对天家各种的恭维,却也好不想让的说着容家家主之位选定的事情,容不得旁人来插手,天家的天子或许需要容家人的认可,但容家的家主,不需要容家意外的人来认可。
    这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制定规矩的尴尬还是其他,但容浅强硬的态度毋庸置疑,她虽不明说,却是强调了容家的地位,虽然容家干涉朝堂之事,但也绝不是好欺负的角色。
    容浅这算不算是公开的和皇上叫板,仗着烨国帝君撑腰,口气越来越大?
    满堂大臣各自心中都有着计较,只等着顺帝发话,然而他咳嗽了几声之后,并未再有下文,似乎在等待,又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一般。
    “容家主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容家的决定,朕一定会尊重,也希望众爱卿尊重。”
    顺帝良久方才幽幽说着这么一句,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跪倒在地,“臣等谨遵皇上圣喻,皇上圣明。”
    整齐划一的声音,众人说的齐,可眼神却忍不住瞟了瞟自己的四周,想要从旁人的眼中看看,对方和自己的想法究竟是不是一样。
    即使容家是暗帝,但这件事情,只能说是一件公开的秘密,从未名正言顺的说过,皇上如今这样的表态,等于是纵容容家的做法,这到底意味着设么呢?
    多年前,皇帝对容家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有的人都知道,可现在这一幕,态度一前一后的转变,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了,没有其他事情要议,就退潮吧。”
    顺帝扫了一眼众人,摆了摆手。
    今日早朝本就没有多少特别大的事情,原先也确实有几个官员有小事情想要奏报,但如今被容浅的事情一闹之后,竟都觉得,现在安安静静的,就是最好的一个选择,而纷纷将自己的奏本放到了自己宽大的袖子中。
    众人冲顺帝行礼便纷纷走出大殿,或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研究这刚才顺帝的那番话究竟是以什么立场和态度说出来的,又意味着什么。
    姬若离素来对这样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兴趣,至于季氏,他将审理季氏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柳月白负责,他自己则乐的清闲。
    大夏的朝堂中,天子退朝,皇帝走后,是大臣们先离开宫殿,最后才是一众皇子。
    姬若离起身离开时,已经后不少人离开,等他也抬脚迈出大殿的时候,就只剩下姬乎一个人,然而他似乎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
    他只双手环抱着胸口,一瞬不瞬的盯着姬若离的背影看。
    容浅刚才说那般大逆不道的话,已经藐视了皇权,但父皇还可以忍,还认同了,这可不一般。
    他可没有忘记,容浅话中的意思,姬若离的世子妃会是容家的家主,父皇如今找回了自己真正的嫡子,正是想要关心都来不及的时候,他现在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捧到姬若离的身边,甚至这样还不够。
    姬若离的世子妃,只要是姬若离自己做主的,容家还不是谨世子府的囊中之物?
    容浅早上来拉着君非白演了一出大戏,也不过是为了将容家变着法儿的,名正言顺的交给姬若离而已。
    若说大夏之前的局势是雾里看花,没有明说的话,现在么,则是十分的明显的了,父皇支持姬若离,而容家认可姬若离,一切显得如此的寻常,又变化的如此的快速。
    前一刻,父皇心中最为宝贵的儿子还是姬若风,可现在呢,人心变得就是如此的快,而姬若风呢,他一个人慢慢的走在姬若离的身后,根本没有往日的傲慢和优越感,甚至,在姬乎看来,姬若风在姬若离的身后,已经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这才多久的时间啊,可姬若风到底是被季氏宠坏了的儿子,养在温室中的花朵,怎么可能会开得花枝颤乱?
    姬乎定定的看着大殿的门,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他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只一个人静静的站着,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长季等外头,见到上朝的官员从大殿鱼贯而出,但就是瞧不见姬乎的身影,他遍寻一圈,最后在大殿中看到了静站在一边儿的姬乎。
    “王爷,都下朝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那可不行,难得今天天气好,怎么说也得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听说阿风这两天和皇后冷战,气氛紧张的很,季氏大抵已经不怎么知道儿子的消息了吧。”
    “王爷不是说让阿良?”
    “阿良是阿良,我是我,季氏是小心的人,你以为随便找个人去,她就能相信?”
    “王爷是……”
    长季再要说话,姬乎已经大步朝前踏出了大殿的门槛,他只得上前快步跟上姬乎的步伐。
    凤栖殿自那晚之后,姬乎就没有在踏足过,但走在路上,就能感受到,这后宫的氛围已经变了许多,越是往凤栖殿走,路上的宫人就越来越少。
    那晚父皇说要柳月白是审查季氏的时候,顺带着宣布了后宫一切的事由,全部交由李昭仪和琳妃两人打理,李昭仪是姬若离的母妃,而琳妃么,则是和李昭仪交好后妃。
    父皇这么做,用意已经十分的明显,这后宫从来就是会察言观色的地方,自大殿往凤栖殿,这一路上,若是没有人说,会让人误以为,是往以前李昭仪的宫殿去时的情景。
    老人们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季氏曾经猖狂的不可一世,对待宫人们,总也是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这些,在父皇还以为她是已故皇后的时候,尚且能当做没有的事儿,可这事儿一出来,所有的事情都如洪水一样爆发出来,不断的有人去说季氏的坏话,她往日的不良行径也总被人说出来,一条一条,多的厉害。
    路上人不多,凤栖殿甚至连基本的宫女都已经不剩下几个,姬乎可以堂而皇之的走近大殿中。
    季氏一个人端坐在为首的位置上,见了姬乎,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姬乎,你来寻本宫,倒还真是稀客。”
    “娘娘此言差矣,我倒是认为,此刻,是娘娘更加需要见到我呢。”
    “本宫为什么想要见到你?”
    姬乎笑,如花的笑容却异常的冷酷,“因为本王知道,如何能让阿风保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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