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月光打在少年的侧脸上,映照出他精致的五官,刘海散落下来,现出额头上赤红的朱砂如血般惑人,九公子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屏风上那影影绰绰的身影,以及在飞仙岛上曾经瞧过的更为香艳的景象。
    万籁俱寂,虫鸣和涛声似乎都越来越远,甚至听不见了,方寸之地,只有乱了节奏的心跳声渐渐鸣响,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壮大。
    两人躺在一处,呼吸相闻。
    这样一个风华冠绝当代的美人,不但未经人事,更是自己的表弟,若是能够一亲芳泽,甚至颠鸾倒凤……宫九舔了舔唇,一种征服和禁忌所带来的快感,已经击中了他。
    岛上的月色,最是容易让人心乱。
    京城一夜的屋顶上,白弦也是这样柔顺地
    睡在他的身侧,即便是伸出手拨弄少年的额发,也未能将少年从沉眠中惊醒。
    如今宫九已能够推测,正是蛊虫的存在让白弦有了这种胆量。
    那么蛊虫这种存在,究竟是如何判断是否有人对主人不利的呢?莫不是依据杀气?人有杀意时的气息再细微,也不一定能瞒过蛊虫这种生物。
    ——可知什么是天赐其才?
    ——九公子猜的当真是一点不差。
    闭上眼耐心等了半晌,宫九睁开眼睛,眸子里闪动着的光芒简直就像是一匹月光下饥饿的狼,觅食的动作却是缜密而小心的,他悄无声息地凑近了枕边人,对着那红润的唇轻轻吻了上去。
    “嗷”呼声虽短促却凄厉,惊起一滩飞鸟。
    宫九死死咬住唇,把痛呼声全部堵在喉中,面色已是惨白,意态慵懒的少年不再用力,转而以膝盖轻轻摩挲着身旁人大腿上的伤处,眼中闪烁的光彩变幻莫测,似笑非笑道:“还学不乖,嗯?”他一手托腮支起上身,绸缎般的乌发流水般披散在刀削般的肩膀乃至优雅的锁骨,黑与白交错出一片阴影,那是诱人疯狂的阴影。
    月光下,宫九惨白的面色上竟似有红光闪过,一瞬间已扑了上来!距离太近,白弦一时来不及反应,已被他准确地制住了四肢,擒住了双唇狠狠啃咬起来。
    ↑变态刺激多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月更温柔,星更朦胧。
    远处隐隐传来浪涛的声响,而近处,小床轻晃,两个身影已合为一个。
    热情的唇舌撬开另一个人显然很是生涩的唇齿,强势地席卷口中的一切,甚至占据了呼吸的闲暇,双手也不老实地探入衣襟有些粗鲁地抚慰,梭巡在光滑细腻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上。身下的人似是怔住了,任由他为所欲为。
    宫九喜欢这种感觉。在狭小的空间里与人温热的身体相贴,主宰另一个人的一切欲望,掌控他的身体乃至灵魂……只可惜,他这次感兴趣的人太美太强,不是以往任何一次能够及得上的。
    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灼伤殆尽,一瞬间爆发出的痛苦饶是以自虐为发泄的宫九动作也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就被狠狠推离。
    白弦坐起来,胸膛还在不稳地起伏着,他冷冷地打量着宫九,就好像今天才认识这个人一般。
    两人的嘴唇都被咬破了,有血迹余留其上,宫九毫不掩饰地以欣赏且犹带情欲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唇角勾起。
    他在笑。
    是一种欢欣、挑衅的调笑。
    在世人眼中,如宫九这般的
    人本就是个怪物,但这又如何呢?宫九接纳真实的自己,从不为此感到羞愧和不安,无论是人前风度翩翩的公子,或是人后在地上祈求鞭打的变态……也不吝于将这份真实展现于人前。
    ——无论如何,他的这份“真”,已足以让大多数人汗颜。
    少年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种奇特的光芒,像是惊奇又像是赞赏,而后他缓缓俯□来,触到了另一个人的唇。
    这并不是个亲吻。
    或者说,不仅仅是个亲吻。
    宫九可以清晰地察觉到,有一种什么细微的东西自他的口中流入,缓缓游遍四肢百骸,然后那种灼烧人心的痛苦就已消失不见。
    这里是九公子的岛。
    要离开这岛屿,最好的办法岂非就是控制岛的主人?
    但白弦现在已彻底明白,即便用了毒用了蛊,生命或是其他什么的威胁在前,也无法控制宫九,也无法使宫九动摇,若是这人暂时退避,必然是在酝酿更可怕的反扑。
    这样的人若是为敌,则寝食难安;若是为友,又如何知其真心?
    而白弦想得到的,却是更多。
    如此才华秉性,若是能为我所用,岂不妙哉?
    ——他们果然是有着相同血缘的表兄弟,果然是皇家的血脉,骨子里天生就有种征服开拓的欲望。
    少年注视着枕边的人,缓缓微笑起来。
    他披着月华半坐,眉眼敛下如同精致的玉像,而这般舒展开眉眼微微而笑,墨色的眸子完全盛满一个人的影子之时,风华绝代已不可言说。
    床单上已有血污。
    白弦重新包扎了宫九迸裂的伤口,缓缓躺下,轻轻拉好了两人的被子,而后柔柔一笑,道:“阿九,睡吧。”
    凝视着少年安详的面容,宫九无声地大笑起来。九公子天纵之才,高贵的出身和绝世的天资使得他的人生一帆风顺,他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挫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伤势,从未遇见过这样对待他的人物,然而这一切只能让他更兴奋、更欢喜!
    这一个夜晚,仿佛和其他夜晚也没什么不同。
    然而到底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少夫人
    木叶上晶莹的露珠随着海风微微摇曳,不经意间便落进了泥土里。
    小姑娘坐在微有些湿意的草地上,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帮子,微微嘟起嘴一边瞧着白弦所在的房间,又一边忍不住去瞧一旁高高的椰子树。
    高大笔直的椰子树在岛上随处可见,树的主干光秃秃的也没有别的分叉,只在最顶上长出硕大的叶片,墨绿与青绿相间,而在叶片下则是一个个圆滚滚的果实。这种被称为椰子的果实内有清澈的汁水,清爽可口,别有风情。
    遗憾的是椰子树实在太高,树干也太直,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即便是小姑娘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也实在没有把握在这样丝毫没有借力之处的地方取下果实,所幸她还有个好哥哥可以帮忙。
    九哥不但什么都会,更是对她宠得紧,每次出去都帮她带回来许多各地的牛肉还有别出心裁的礼物……对了,宫主小姑娘就爱吃的东西就是牛肉,她做牛肉汤的手艺也特别好,因此她还有一个名字,就叫做牛肉汤。
    在牛肉汤又一次去瞧那扇门时,门开了,出来的不是宫九,而是白弦。
    小姑娘一下子蹦了起来,双眼亮闪闪道:“表哥,你看到九哥没有?”昨日见过白弦之后,她就已经向九哥和岛上的管家吴明求证过关于他的消息,自然也知晓了宫九和“昭云郡主”私奔乃至于在江湖上的名声变得一塌糊涂的消息,最好玩的是这“昭云郡主”还是个男人,小姑娘乐不可支一晚上险些睡不着觉,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这儿传来九哥的一声惨叫,实在不放心,于是早上就跑来了。
    人在发出惨呼的时候,音调变高和原本的音色有着差别,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听出来的,但小姑娘自然也抽过自家哥哥,自然也听过宫九这时候的声音。
    白弦揉了揉眼睛,道:“他马上就出来了。”
    牛肉汤瞧着蓝衣少年眼睛下淡淡的青影,迟疑地点了点头,忍不住道:“表哥,你睡得不好吗?”
    白弦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微笑道:“叫我阿弦吧。昨晚两个人睡在一起,的确有点挤。”
    灿烂的阳光洒在身上竟也带不来一丝温度,在瞧见心目中无所不能的九哥眼下微青、一脚高一脚低地从同一个屋子出来时,小姑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稳:“九哥,你受伤了?”
    宫九一身白衣落拓,笑容也是潇洒不羁的:“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
    小姑娘带着丝颤抖道:“伤在哪了?”
    九公子才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大腿,小姑娘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
    赶一般急急忙忙打断了他,话锋一转道:“九哥,你喜欢阿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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