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下谁是英雄?
    有酾酒临江,横槊曹公。紫盖黄旗,多应借得,赤壁东风。
    更惊起南阳卧龙,便成名八阵图中。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东。——元曲论
    注:曹公指曹操,南阳卧龙指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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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迎接到萧铣使者的人是柳昌彦,盖因为他们是旧识。
    “老夫今年四十不惑,你也刚刚过了而立之年。咱们相交十载,今日又见面,当痛饮三百杯,里边请!”柳昌彦远放下手头事务,摆正神色,充作向导,如同遇到了可堪匹敌的对手斗志昂扬。
    “有劳兄长挂念,弟自当奉陪。当年兄至少救过某三次,替岑家挡了必杀之刀。文本常思回报,今特来拜见刘将军。因关陇门阀势力强大,所以小弟不想重建之梁国再蹈昔日覆辙,愿与刘将军结盟。你家为吴,凤鸣王为蜀,彼此携手,共抗北国,如果兄长有意,可共同促成此事。将来无论谁写史书,咱们的功业都堪比诸葛亮和鲁肃,即便是天意不成,也足矣青史留名!”
    前推五百年历史,重建三分天下格局!
    岑文本开口就有指点江山之大气魄。
    “哈哈哈,贤弟莫急,见过我家刘将军再说不迟。”一直走进将军府大门,柳昌彦的心绪犹自起伏不定。
    他发现,自己先前小看了昔日的故交岑文本。未曾想到对方一介书生,也参透天下变化,胸中暗藏丘壑,居然率先提出三分格局。此人的志向已不单单是做一个谋臣,而是要比肩诸葛武侯。
    柳昌彦不敢嘲笑对方不自量力,因为出身梁朝宰相世家,自幼文思如海,同样博览古今的岑文本,论资质尚在他之上。幸好他是见过凤鸣王萧铣的,此人虽颇有文才,可惜缺乏武略,远远比不上刘备,身旁更少关羽,张飞,赵云之流,割据一方有余,统一天下则不足。否则,他不会宁可赋闲在家,也不去投靠故交。
    至于刘将军……正心里做着对比,刘泗已经迎了出来,三步两下上前,当先行礼道:“两位先生,某家恭候多时,请屋内详谈。”
    “啊——!岑文本心头惊讶,忍不住赞扬道:“南人北相,武人文相,此贵人之相也,贵不可言。”单凭相貌,刘泗的确比萧铣多了份阳刚之气。
    “不敢当,不敢当。这位就是凤鸣王的使者岑文本岑先生吗?快请上座。”
    “正是鄙人。实不相瞒,我是从历阳杜总管那里归来。刘将军,蒙你盛情款待,岑某有一计策相送。却不知,阁下愿听闻否!”入座后,岑文本拂了拂袖,满脸自信道。
    刘泗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纵横捭阖的谋士,自然对这个岑文本起了兴趣。于是摆上酒席后,分宾主坐下,笑道:“煮酒论英雄,固所愿也。先生请是言之。”
    “我主屯兵于荆襄,不日起事在即,届时席卷两湖(荆州),再攻入蜀中立国,可比汉之刘备。北方李密拥兵百万,虎踞中原,堪比魏之曹操。唯独江东纷乱,当下越王李子通,历阳总管杜伏威,和朝廷大业天子彼此攻伐不止,将军其有意乎?”
    “非也,我义父杜伏威已然渡江立业,岑先生教我谋取江东,岂非陷我于不义?”刘泗反应激烈,当场大怒。实则是不想被此人窥破心思。“哎呀,赎罪。岑某不知,只是鄙人前往杜总管处谋求结盟,劝说他不要攻打江都,可惜其人见识短浅,不听良言。”岑文本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见刘泗以忠义自居,就连连赔罪。”
    刘泗笑了笑,轻轻摇头,继续问道:“昏君气数已尽,怎么,此时攻打有何不妥??”
    “这个老夫倒是能猜测一二。”柳昌彦抬头,见岑文本笑而不语就插言道。
    他与岑文本有兄弟之谊,即便是不同阵营,也不愿无故让其难堪。而他自己,是看中了刘泗的仁德和勇武,所以才在怀宁之战后前来投靠,正好借此机会阐述策略。
    作为谋天下的儒士,柳昌彦知道今天自己有必要露一露策略。于是乎,接过话头道:“将军,杜总管此时兴兵攻打江都,必然会与隋庭骁果禁军两败俱伤,最后即便获胜,也难以迅速统一江东。”
    “ 那可如何是好?”刘泗像是被吓到,脊梁骨微微一紧,立刻躬身行礼,“两位如此明见,肯定有解决的策略。请赐教。”
    “刘将军能这么想,此乃善于纳谏之量也。”岑文本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几分赞赏,“须知当年孙权重用鲁肃,纳其联刘抗曹之策,才有了赤壁之胜。更何况今日之局势,你我双方都还比不上孙,刘两家。有道是,天下事一局棋。北方李密风头正劲,唐国公李渊,夏王窦建德都还在蛰伏,但他们一旦决出了胜负,必然发兵南侵。故而,咱们得把昏君杨广和他的二十万骁果禁军迫回北方,让他们彼此征战,短时间不能统一。”
    “到你我双方根基牢固,再联军北伐,平分天下。”岑文本眸子中散发着超乎寻常的自信,“江淮杜伏威,勇而无谋,照某看来,江东大业,舍将军而谁何?‘’
    “多谢先生指点!”刘泗作出心动的样子,对岑文本的策略击节赞赏,道: “非您这位大贤指点,几误大事。”
    见对方孺子可教,岑文本又忍不住谦虚了几句。“将军不必如此,没有我,柳兄早晚会提出良策.....”
    刘泗本以为给了岑文本一次露脸的机会,后者就有可能得意忘形。谁料这一句话功夫,岑文本就谦逊致谢,把柳昌彦推了出来,果是个不同凡响的人才。
    酒过三巡。
    “先生,像你这样的人才,凤鸣王为何会让你到此险地?此事,我都为你打抱不平呐。”刘泗接着酒意,不着痕迹的挑拨。
    柳昌彦也从旁推波助澜,“怎么?有什么不敢去说的?凤鸣王远在荆襄,即便知道你有怨言,也无法怪罪。”
    岑文本眉头一跳,苦笑一声道:“不是不敢说,只是有个不成熟的猜测,说出来恐贻笑大方。”
    “嗯?”刘泗见他话里有话,不由宽慰道:“无妨,咱们一见如故,先生尽管说,出得此屋。再无第四人知道。”
    “具体是这样的,“岑文本想了想,迟疑片刻才继续说:“我听说唐国公李渊已经派遣嫡女李三娘混入江左,意图搅乱局势。从长远方面来说,某觉得李渊可能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此人少时多蒙文皇帝(杨坚)教诲,文成武德,非同一般。近些年虽然变得昏庸无能,贪财好色,但就怕他是在韬光养晦。若将军遇到李三娘,最好一剑杀了,杜绝后患!”
    碰!躲在隔壁的李秀宁听到,惊怒下打碎了花瓶。
    “谁?”岑文本立时警觉。
    “没事,是只小猫打污误闯到此。”刘泗起身,装作看过一眼,示意李秀宁离开。回头继续说道:“先生高见,此影响所见略同。”
    三日放声大笑,继续饮酒,却不再提方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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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罢,刘泗和柳昌彦继续商议出兵之事。
    刘泗当下说:“一连十余日,咱们的探子回报,义父那边不是捉丁扩军就是厮杀,人马都没有得到半日休息。这种情况,咱们早晚都得过江。到了江都,二三十万大军对垒。那时,咱们这点本钱,想保都保不住,更不说什么大业啦。”虽然他神平气和的,可担忧之色却溢于言表。
    柳昌彦捋了捋胡须,思量一番才道:“将军所虑在理。只是此刻时机不对,咱们还得暂且忍耐。这几年江淮各地,虽然不少州县都有兵乱,垮了很多官兵,但隋庭在一日,咱们就无法大举招降官军。”
    “老柳,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等昏君死了,再重返江北,扩展势力?江都之战还是要打?”
    “是的。不但要打,还要倾其所有,打他个天翻地覆。这可是一石二鸟的大好时机,到时不但能一举打掉隋庭最后的威严,还能打掉你义父扩张的势头。最后,咱们渡江掉头背上,先取淮北安家,再谋两湖立业,最后挥师洛阳,逐鹿中原!”
    “什么?逐鹿中原”刘泗一时没反应过来,侧着头问。
    “是的。主公没有听错。武侯的三分之策固然雄奇,可天下之势又岂能按步照班?巴蜀不可进,但洛阳必须抢到手。”
    柳昌彦须发皆张,大声道:“主公当效刘寄奴,气吞万里,横扫天下。三分忒过小气。”
    “哎呀,我没这么大野心。先生说笑了。我只想渡江为义父效力。”刘泗顾忌李秀宁复回走漏风声,就拒绝推辞。
    柳昌彦气急,拂袖离去,嚷嚷道:”主公不想取天下,何必收留我柳昌彦?告辞。”
    “老先生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刘泗欣慰之余,笑着让周六派人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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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蒙求援的第五天,刘泗让王秀石统领智字营和义字营,发大军五千,前往晋州救援。命勇字营留守怀宁,自己带着仁字营和黑云长剑都为后援,朝预定的战场进发。
    行军第二日傍晚,前面渐渐开始遇到隋军前锋。放眼望去,不时有双方斥候对战厮杀。
    旷野上到处是绵延无边的战火,远远的丛林,成片的被砍倒,一处处营寨拔地而起,不同的颜色的旗帜林立。这恢宏壮丽的景观,仿佛是一个绝世画家挥毫泼墨,渲染勾勒出来的战场画卷,残酷而凄美。
    “主公,前边……就就是鹰扬府的营盘了。”贺磊前来禀报。
    刘泗抬头看去,坦然望去,片刻后下令道:“扎营,防备官军趁夜偷袭。。”
    “遵命!”
    天色将暮时,大军终于安定下来。
    刘泗轻车简从,带了牛成,骑着战马上前探查军情。后面,周小六与贺磊等人带兵接应。
    眼看将返回的当口,突地前方草原上一彪铁骑展开,三十余轻骑持枪携弓,排成锥形阵,呐喊着杀到。
    另有百余名身着盔甲的步卒勇士手舞刀枪,旗帜飞舞,紧随骑兵包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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