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净空寺的山道热闹得很,香客上上下下,络绎不绝。

    宁棠娇靠着金花银花的搀扶,终于在正午之前赶上了山。守门的依旧是昨日的小沙弥,他警惕地看着宁棠娇,不甘愿地问道:“施主又来进香?”

    宁棠娇道:“住持昨日一番话令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所以我今日又来听教。”

    小沙弥道:“今日十五,是寺中最忙的时候,只怕住持无暇接待施主。”

    宁棠娇呵呵笑道:“无妨无妨,你陪我走走也是一样。”

    小沙弥看她的目光越发警惕了,“我,我也很忙的。”

    宁棠娇冲金花银花使了个眼色。

    金花分外识趣,道:“小菩萨只管陪我家主人走走,这里由我呢。”

    小沙弥道:“你又不是和尚。”

    宁棠娇道:“□,空即是色。你看着她们不是和尚,是因为看到了她们的色。你若是不看她们的色,她们便空了,她们既空了,为何不是和尚?”

    小沙弥道:“啊?”

    “不懂吧?来来来,听我细细给你道来。”宁棠娇像拿着糖的狼外婆,一步步地将小沙弥诱到陷阱里。

    小沙弥傻乎乎地跟了上去。

    宁棠娇立时换了个脸,急切道:“昨日来做法事的是谁?”

    小沙弥以狐狸果然露出尾巴的了然目光望着她道:“是一位施主。”

    “哪里来的?”

    “来处来。”

    “姓甚名谁?”

    “不知。”

    宁棠娇无奈道:“罢了,带我见你们住持。”

    小沙弥道:“住持正忙。”

    宁棠娇终于明白为何纨绔子弟总是喜欢亮身份说我是谁谁谁的儿子了,有时候,特权真是一种诱惑。她经受不起诱惑,挺道:“你可知我是谁?”

    小沙弥道:“皇亲国戚。”

    宁棠娇讶异道:“你怎知道?”

    小沙弥道:“住持说,听到你的侍卫称你为殿下。”

    宁棠娇:“……”一个向往纨绔子弟生活的摄政王就这样被他波澜不惊地扼杀在萌芽中。

    “能悟。”住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宁棠娇转身,随即眼睛一亮。那位与住持一道翩翩而来的岂非正是昨日有一面之缘的白衣公子?

    小沙弥恭敬道:“住持。”

    住持看到宁棠娇,施礼道:“施主果然虔心。”

    宁棠娇面色发红,讷讷道:“刚,刚好路过。”

    小沙弥不屑地看着他。七霞山上唯有一座净空寺,除非想跳崖自尽,不然哪条路都路不过。

    住持佯作不知,“如此,施主自便。”

    宁棠娇见白衣公子一眼都不看自己,心里微涩,想说点什么表现自己却一时想不到,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

    小沙弥故意大声道:“施主,你不是要到处逛逛吗?”

    住持与白衣公子双双回头。

    宁棠娇望着那张俊美恬静的脸,心头小鹿碰碰乱撞,两只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道:“在下宁棠娇,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白衣公子愣了下,随即淡然行礼道:“原来是芙蓉王殿下。”他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略作迟疑,还是回答道,“下官刘灵毓。”

    宁棠娇赞道:“钟灵毓秀,好名字。你适才自称下官,莫非在朝中供职?”

    刘灵毓道:“下官忝为正五品怀远将军。”

    宁棠娇眼睛一亮,“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已是五品大员。”

    刘灵毓道:“殿下谬赞。”

    宁棠娇道:“我昨日见你在寺中做法事,不知所为何事?”

    住持见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刘灵毓,毫不掩饰爱慕之意,不由打岔道:“昨日乃是刘老夫人的祭日,刘施主每年此时都会来寺中做法拜祭,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孝心难得。”

    宁棠娇懊恼道:“早知昨日是令堂祭日,我该上前拜祭才是。”

    莫说小沙弥,连住持此刻都有些无语。

    刘灵毓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殿下有心。”

    宁棠娇见他们往门口的方向走,忙道:“刘公子是否要下山?正好我也要回去,不如一道?”

    刘灵毓道:“我与住持谈未尽,正想秉烛夜谈,暂不下山。”

    宁棠娇失落道:“这样啊。”虽说这里是女尊世界,但她从小所受的教育都是女孩子要矜持自爱,如适才这般大胆暗示已是她的底线,再死缠烂打莫说刘灵毓反感,即便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了。

    刘灵毓和住持见她踌躇在地,便双双告辞,相携离去。

    宁棠娇看着他的背影,突觉自己可笑之极,光凭着一面之缘,就缠着对方问长问短,像足了电视里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怪不得刘灵毓看不上自己。

    “施主,你不是要走吗?”小沙弥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宁棠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眼圈微微发红。

    小沙弥惊住了。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露出这般忸怩柔弱之态,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三大摄政王之一。他一时无语。

    宁棠娇自怨自艾了会儿,情绪稍稍好转。毕竟她对刘灵毓只有仰慕之情,还未到非君不嫁……哦不,是非君不娶的地步,真正难过的是自己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有些羞愧。但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巾帕拭了拭眼角,便将这件事揭过了。她对小沙弥道:“今日之事,莫要宣扬出去。”

    小沙弥见她真情流露,动了恻隐之心,默默点头。

    宁棠娇怅然一叹,出了门,带上金花银花与侍卫甲乙下山去。

    水过留痕。

    宁棠娇到底是情窦初开,这件事在心里兜兜转转了一路,回府也还摆在脸上,用膳也没什么胃口。

    楚荷花与于清秋既奉她为主,自然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听闻她无打采,以为发生什么大事,都慌忙来问。

    宁棠娇犹疑了下,还是原原本本地说了。

    一来她们是她的亲信,若是遮掩不说,倒显得她为人小气,对她们不够信任。二来,失恋这种事情倾吐倾吐跟有利于平复心情。

    于清秋与楚荷花闻言,皆是一怔。

    楚荷花疑惑道:“殿下中意的不是夏府的小公子吗?”

    宁棠娇道:“夏磐公子只想为我与他哥哥穿针引线。”

    于清秋摇头道:“夏家大公子我曾有所耳闻,听说他从军之时,与袍泽过从甚密,有不洁之事,却因对方出身寒微,不为家中所容,一气之下才会投身净空寺,带发修行。”

    宁棠娇心中稍稍释然。原来是他心有所属,并非自己面目可憎。

    于清秋又道:“这位刘公子我也有所耳闻。他乃是威远大将军之后,与夏大公子是知交好友,曾一同从军。不过刘公子投身于自己母亲帐下,除上战场之外,只与夏大公子同行,实是位洁身自好之人。”

    宁棠娇心中暗喜,随即又笑自己多管闲事。

    楚荷花见她忽喜忽悲,猜她定是为刘灵毓伤神,柔声劝解道:“殿下不必灰心。男子面薄,若是凭一面之缘就轻易托付终身,岂不成了轻浮之人?”

    于清秋道:“不错。刘家是开国功臣之后,真正钟鸣鼎食之家,比之近两代方才崛起的夏府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他是家中独子,威远大将军唯一后人,听说大将军打算招赘,所以才不急于为他张罗婚事。以殿下的身份想要与他结亲,恐怕……”

    宁棠娇叹气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习惯便好。”

    于清秋与楚荷花见她垂头丧气地回房,不由面面相觑。

    楚荷花率先开口道:“刘灵毓是家中独子,殿下若是娶到他,等若得到整个刘家相助。刘家嫡系一脉虽然单薄,但旁支繁多,遍布朝中各处,实是一大助臂。”

    于清秋道:“正是此理。更难得殿下青睐,反正刘灵毓尚未婚配,我看此事还可周旋。”

    楚荷花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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