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顺昌伯府一些琐事了。”连翘低声道,“二老爷过段日子要去外地了,二夫人自然懒得再打理内宅,请大夫人继续主持中馈。大夫人已经对顺昌伯心灰意冷,府里又是捉襟见肘,自然不闻不问。这时候,一名大丫鬟跳了出来,凡事都愿意出头,动辄往顺昌伯跟前凑……现在已经是通房了。”
    姜洛扬忽然间发现,越是性子清冷品行端正的男子,身边越是清净,丫鬟都识大体知进退,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妄想;越是性情龌龊品行不端的男子,身边越是乱成一锅粥,丫鬟目光短浅不辨形势厉害,有了机会就会爬上那种男子的床。沉了片刻,她问:“大夫人怎么个态度?”
    “大夫人懒得管,倒是说过,那丫头生的不错,只做通房委屈了些,不如等顺昌伯进工部之后抬了姨娘,也算是双喜临门。”
    同一时刻,姜氏也听耳目说了这些,微微地笑起来,“那丫鬟叫什么?”
    “叫丁香,姓孙。”
    “细品品这个人,能为我所用的话,安排下去,我要会会她。”
    “奴婢明白如何行事,夫人放心。”
    姜氏悠闲地啜了口茶。
    作为章远东的原配,明面上与他分道扬镳,划清界限;作为章远东继室的大夫人,甘尽苦来,受尽他的羞辱,步步退让。
    可是谁又会真的放过他?时机未到罢了。
    眼下出来个丁香。
    这人出现得好啊。
    亲自惩戒会脏了手,远不如借刀折磨人。
    **
    下午,管事来禀,水粉铺子修缮好了,只等着择吉日开张。
    沈云荞去找姜洛扬,提议道:“我们扮成男装去看看好不好?”
    “行啊。我正想明日去看看呢,今日也好。”姜洛扬心知好友这段日子都闷在房里,定是烦了。
    两人扮成富家子弟,吩咐管事备下寻常的马车,去了东大街那间铺子。自然也不会真的只身出门,吩咐府里护卫随行——府里的护卫,一半是俞仲尧拨过来的,另一半是姜氏亲自找来的。
    进门前,沈云荞观望一下地段,当真是好。进到门里,又见室内宽阔,修缮一新。
    不意外,只是感动,欢喜。早就清楚,洛扬要做什么,都会尽力做到让身边的人最满意。
    姜洛扬道:“开张的日子不急,反正这铺子都是你的了。等你嫁给高大人之后,再开张更好——到那时捧场的人更多。”
    沈云荞笑着点头:“嗯,听你的。眼下大热的天,要我亲自张罗人手准备脂粉香料,还真是懒得动。”
    “横竖出来一趟,我们四下转转吧。”
    “行啊。”
    因为是少年郎打扮,不好去银楼、绣铺这种地方,两人去了多宝阁之类的地方,添置了几样文房四宝、几样精致的摆件儿。
    近申时,两人才返回。
    车夫选了就近又僻静的路段往回走。
    进到一条狭窄的巷子,很不凑巧,另有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巷子只容得下一辆马车,一定要有人退回去了。
    姜洛扬的马车走在前面。她知道,自己进来巷子没多长的路,便要吩咐车夫退回去走别的路。
    却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听到了那辆马车内有女子吩咐跟车的人:“看看前面是什么人,要是官宦,我们退回去,要是寻常人,让他们赶紧识相些,滚出去!”
    有人高声称是。
    姜洛扬一挑眉,也吩咐跟车的人:“去问问他们是哪一家的人。”
    “是。”
    便有跟车的护卫走上前去,客气地道:“敢问贵府是——”
    那边趾高气扬地道:“顺昌伯府。你们呢?”
    姜洛扬眼角一跳。
    护卫知道,两位大小姐不欲真面目示人,只是打哈哈:“我家两位公子不过是寻常读书人。”
    那边的下人还来不及搭话,车里那女子已经开腔:“那还不快叫他们滚?费什么话?”
    “你啊……这是什么脾性。”有男子无奈笑道。
    是顺昌伯。
    他居然陪着女子出来走动,也不知要去做什么。那女子定是丁香吧?是不是借此给大夫人难堪?她犯不上同情大夫人,只是愈发厌恶这个男人。因着心生嫌恶,冷声吩咐道:“叫他们滚回去,给我让路!”
    “谁家小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丁香怒道,“给我打!”
    姜洛扬往前面看了看,见顺昌伯并没带几个人出来,想来也是不想招摇过市吧?偏生这女子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情。
    沈云荞在后面,已经听了个梗概,此刻施施然走上前来,“章远东,你给我滚出来。”
    姜洛扬见好友出面,随之下了马车。
    顺昌伯没动,丁香却下车来,趾高气扬的看着两个人,“你们是哪家不成器的子弟?遇见我们家伯爷也不知道磕头让路?!”
    “你们家伯爷的名号,我们知道,京城无人不知。”姜洛扬眯了眸子瞧着丁香,“可你又是谁?”
    “我?”丁香迟疑了一瞬,理直气壮地道,“你管我是谁!”
    姜洛扬不屑地笑,“我是不需管,我连顺昌伯是何人都不需管。”
    顺昌伯听得外面争吵,看了看,见竟是自己的长女及其好友,忙下了马车。
    沈云荞对他扬了扬眉,“你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吧?”
    顺昌伯充耳未闻似的,只看着姜洛扬,“洛扬?”
    丁香一听,才知道对面是谁,脸色变了变。
    姜洛扬指了指他后方,“滚,给我让路。”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更憎恶他。
    “你大胆!”顺昌伯在女人面前被长女这般对待,恼羞成怒,“即便你娘是县主,你作为晚辈,也该给我让路!”
    “你想都不要想。”姜洛扬挑了挑眉,“遇到寻常人,我自会让路。遇见你这等败类,只会要他滚出我眼界。”
    丁香为顺昌伯抱不平:“我倒是没见过这等情形,做女儿的居然要生父给她让路。不管你如今靠着哪棵大树乘凉,今日这件事,你也是丝毫的理都没占……”
    姜洛扬凝了丁香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又知道什么?再把我跟他放在一起说道,休怪我命人撕了你的嘴!”
    那眼神冷冽不屑之至,竟让人顷刻间自惭形秽,丁香险些怀疑自己是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惹人耻笑。她涨红了脸,不敢再说话。抬为妾室,是顺昌伯和大夫人允诺了的,可到底还没成真。再者,即便是成了顺昌伯府的姨娘,她也真没资格在外人面前现身出声。这些道理总是明白的,之所以强出头,是没想到以前府中的大小姐对生父是一点脸面都不肯给。
    顺昌伯面色青红不定,试图跟姜洛扬摆道理:“我即将去工部行走,俞少傅也没说过什么。你娘要我把你从族谱上除名,我照办了。你们决意与我桥归桥路归路,眼下已然如愿。事已至此,你在我面前依然是小辈人,别忘了,你还没嫁入俞府!这段日子,我也从没在人前说过你的不是之处。我还是那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让我颜面无存的话,你也得不着什么好处!”
    他还是那个样子,以为如今能够做官,是别人顾忌他胡说八道平添流言蜚语才不理会他的。姜洛扬不怒反笑。
    顺昌伯继续道:“今日我便让你一回,来日再不可如此。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这般的嚣张跋扈,来日不改,你出嫁之后也落不到好处!”语毕吩咐随从原路退回,自己要上马车。
    “站住!”姜洛扬举步上前。
    顺昌伯回身看着她,“你还要怎样?还不知足?!那么,休怪我日后……”
    姜洛扬在他面前站定,挥手便是一巴掌,“这一耳光,你权当是我替我娘赏你的。”反手又是一巴掌,下了狠力,“这一耳光,是为有良知的为人|父的人赏你的。别人不屑动手,我就代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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