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杉?”  半截肩膀从长长的蕾丝睡裙里滑出来,像小松鼠一样微微缩着。
    桌上放着几个还没打开的外卖盒,傅皓霖吻上额头,“等我吃饭吗?”
    外卖早就凉掉了,呆坐许久的米杉仰头,扯出一个笑容,“我用微波炉热热,你坐下等我。”
    才把手机充上电,一个晚上12点,一个凌晨3点,一个早上7点的未接电话提示就显示出来,傅皓霖有些吃惊,“杉杉,有事找我”
    “阿嚏。”话还没说完,就被刺激性气味呛的打了一个喷嚏。走到餐桌一看,每个打开的外卖盒里都点缀着大堆红的绿的辣椒。
    看到那个睫毛半垂着看着桌面的人,傅皓霖失笑,轻轻捋上卷发,“杉杉?打电话没找到我生气了?我昨晚在实验室手机没电了,忘带充电器”
    米杉古灵精怪的脸上罕见地带了有些客套的微笑,“怎么会?吃饭吧。”
    傅皓霖迟疑地坐下,夹了一口,眉头有些微微皱起,“杉杉,这太辣了,你肠胃受的了吗?”
    无所谓地夹起一筷子,鼻翼都有些刺激地扇动,却只是淡淡地,“辣吗?我不觉得。”又往冰山的碗里夹了一撮辣椒炒肉,“快吃吧,不吃就凉了。”
    傅皓霖面前的筷子已经放下,有些不理解地看着那个已经开始发红的脸颊,“你今天怎么了?”
    窗外的雪还在铺天盖地地落下,白天和黑夜的分界都显得模糊。分明是中午不到,却如同凄凉的傍晚一般。
    大幅度地牵动嘴角真让人脸部肌肉都发酸,米杉想,脸冻僵一定就是这个感觉,却挤出欢快的声音,“霖霖,我们今天吃辣比赛吧。我吃一口你就吃一口。谁输了谁擦一个月的地。”
    “不敢跟我比就是大笨狗。蛋蛋都被切掉的胆小狗。”
    去吃麻辣小龙虾都会小声问服务员有没有超低辣度十叁香版本的米杉,吃了一口沾满辣椒粉末的口水鸡。
    吃下几只麻辣小龙虾就得暗搓搓灌口冰水的傅皓霖,吃了一口带着黄澄澄泡椒的酸辣牛蛙。
    吃低辣牛油火锅会被辣到失去神智的米杉,舀了一大勺加了巨多辣椒的芽菜碎米鸡。
    强撑着能吃中辣牛油火锅的傅皓霖连汤,舀了一大口飘着厚厚红油的毛血旺脆毛肚。
    一只吃辣能力低到极致的阿拉斯加犬·杉,和另一只没好到哪里去的哈士奇·霖,持守着人类最后的尊严没有伸出舌头喘气。
    两只来自包邮区爱吃甜口狮子头的玻璃超脆弱肠胃雪橇犬,舌头辣到失去知觉都拒绝碰旁边那瓶甜甜的真果粒。
    哈士霖想到阿拉斯杉上回吃完鸳鸯微辣火锅后在沙发上翻滚的惨状,软下声音,拿纸巾拭去她额角的小汗珠,“杉杉,我输了,我们都别吃了。下个月我一个人擦地,好不好?”
    阿拉斯杉辣的喘气都困难,“不行,菜还很多,继续比。”
    再吃下去要出大问题的,哈士霖强行将阿拉斯杉抱离比赛现场。被扣在沙发上的阿拉斯杉倔强地甩手发脾气,“不能浪费粮食!让我回去!我们吃完才算比完!”
    傅皓霖严肃了声音,“不行。你不许吃了。你容易拉肚子。”又揉揉米杉的肚皮,“杉杉,不浪费粮食,我来吃。这么辣一次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我每顿吃一盘,剩下的先放冰箱,好不好?”
    把那瓶真果粒插上吸管递给米杉,回到了餐桌上就着冰水吃完了那盆毛血旺。
    看着镇定地吃下那盆加了双倍辣,被老板拍胸口保证吃了必定菊花残的毛血旺。米杉慢慢舒缓了心情,酸奶都咽得下去了。
    一口果粒突然呛到嗓子眼,一个更大胆更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大脑里。
    “叶穆成为爱做受了。”
    傅皓霖漱了口回来,米杉缩在长沙发的一个小角落,像一个畏缩的抱枕。
    扳过下巴,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眼圈。傅皓霖想到自己的未接电话,看见米杉赌气一样瞪着自己的瞳仁,不由得好笑。
    挠着下巴,“杉杉,一个人晚上睡是不是害怕?”
    “昨晚苟博后临时有事走了,我每两个小时帮他记一次数据,不方便回来就睡在实验室了。我出门之前没想到要呆过夜,没带手机充电器,所以手机没电了,没看到你电话。我下次一定记得带手机充电器,随时接电话,好不好?”
    瞪着自己的眼眶已经有些微红,于是温着声音,”杉杉,昨晚怎么了?做噩梦了?下次再害怕,我一定回家陪你,好不好?”
    环抱着自己的怀抱过于温暖,看着自己的眼睛过于温柔,米杉没办法相信这不是实话。
    可她害怕了,傅皓霖的青马竹马回来了。
    不论两个人在床上多契合,都不会比男生和他在床上协调;她不论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同床共枕多少夜,也抢不回他们相伴相依的前二十一年。
    米杉的脸越憋越红,傅皓霖揉着软软的脸颊猜着,“那是怎么了?和覃慧闹别扭了?还是是苟博后骂你了?”
    可那双眼睛只是片刻不离地看着自己,有些心惊,从来没见过米杉脸上这幅带了说不出的隐忍的样子。
    “杉杉?到底出什么事了?说话。”
    “告诉我,我和你一起解决。”
    可面前的小女孩只是眼眶憋的溢出水光,也像那个被打败却绝不落泪的拳手那样一言不发地和自己对视着。
    不行,昨晚一定出事了,米杉这么憋下去要憋出问题的,得让她先开口。
    傅皓霖在心里咬牙,算了,豁出去了。
    去厨房冰箱里取出花生酱榛子酱炼乳草莓酱,摆上茶几。拉紧落地窗的窗帘,忍着羞耻,脱掉上衣,把冰凉凉的花生酱涂抹到乳头上,坐到米杉面前,“杉杉?”
    还是不肯说话,可能今天杉杉不想吃咸口的。擦掉,换榛子酱。
    还是不愿意理我,可能榛子酱不够甜。擦掉,换炼乳。
    米杉有着好看唇峰的嘴依旧抿成一条线,完完了。平时只要脱掉上衣,哪怕躲闪着捂住胸口,都避免不了被一阵吸,可今天就算做了她最喜欢的抹酱play,依旧哄不好。
    背水一战,傅皓霖心一横。把自己两边乳头都抹上米杉最喜欢的草莓酱,把她抱上大腿,躺在臂弯里。手指捏住两颊,让嘴微微张开。包裹着半透明红色果酱的乳头送进她被迫张开的嘴。“杉杉,乖。先吃掉好不好。”
    分明是甜的发腻的果酱,散在嘴里却是丝丝缕缕的酸味。
    叶穆成来了,会带走傅皓霖吗?还珍藏着两人回忆的傅皓霖会和他走吗?
    这是最后一次吃到冰山neinei吗?米杉风声鹤唳的脆弱间,不自觉地用了喝奶的力气吸住已经咬肿了的粉色neinei。
    傅皓霖疼的抽气,但看到米杉终于像有了出口的眼泪,忍着疼把胸口送得离嘴更近。
    像生病小猫一样的低低抽泣声慢慢传来,抽泣声逐渐变大,变成大声的伤心抽噎。
    拍着背顺气,哭出来就好了,有问题之后再解决。傅皓霖吊起的心渐渐放下。
    米杉哭到脑袋发晕,终于失去了继续哭的力气。冰山没顾蹭满了鼻涕和胸口,扶起她坐在自己腿上。“杉杉,哭出来好点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别害怕。我和你一起解决。”
    比起阳光帅气的叶穆成,没有人会喜欢哭的红肿的核桃眼睛,更没有人会喜欢糊着杂乱碎发的脸颊。
    本来注定已经要失去的东西,米杉还是想要贪婪地偷偷多抓着一会,所以任由傅皓霖紧紧地抱住她。
    可要失去的恐惧吞没了米杉的头顶。她控制不住了,她要抓住最后那一根脆弱材质的细嫩稻草。
    “霖霖”刚一讲话,就是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泡。傅皓霖憋笑憋到扭曲的神情已经无关紧要,她用尽了脊背都冒汗的力气握住那只手的分明骨节,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能恶心,都不能生气,都不能离开我,好不好?”
    傅皓霖使劲压住上扬的嘴角,抽了一张纸,擦掉那个搞笑破裂的鼻涕泡泡,“嗯,不会”
    米杉每一个关节都在发抖,用尽全力却依旧只敢低着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你会不会也愿意喜欢喜欢女生。”
    她不敢抬头,但她身下的大腿似乎也在剧烈颤抖。是地震了吗,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傅皓霖。
    她知道答案了,她摸到那个疯狂滚动的喉结她就知道了,她看到那个能藏住所有情绪的脸上肆虐的眼泪她就知道了。贴着自己胸口的那片胸膛底下,澎湃跳动的心毫无防备地泄露了一切。
    一向沉稳的声线被掺进去带了哽咽的碎音。“会会喜欢。”
    “杉杉,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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