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自己掌心冰冷的纹路,隔岸观火似的望着缓缓蹲下身子一声不吭的小夏。
    一场痛快凌厉的冬雨即将来临,整个南街河岸都屏住呼吸,笼罩在风暴欲来的死寂之中。
    【第七章】
    荒凉游乐场与迷路小孩
    { 世界这么大,未来这么宽,只要我们都努力避开着一点,就可以永不相见,永不重逢,永不挂念。 }
    “所以,许和风,全世界都知道你提着箱子就要走了,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还整天喜滋滋地觉得你最近简直把我捧上了天,对吧?是这样吧?”齐小夏孤身一人站得远远的,清瘦的后背倔强地挺得笔直,身后是一大片黑暗的河水。她最后的质问,飙得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加刺耳。
    许和风毛茸茸的大衣领子竖得高高的,将他的下巴和嘴唇通通遮挡在黑暗里,只能看到他的目光还是灼热的。他的眼睛穿过闹哄哄的人群直看着她,然而面对她的质问,他沉默得像一头等待她宣判命运的羔羊。
    她见他不说话,更加确认了孙江宁捅出的这个秘密是真的,于是奋力吸了一口气,喉咙里钻进一股满满的寒风,这才让嗓音稍微沉静了下来,笑着说:“继骗了我十年让我觉得你是个无辜的盲人男孩之后,这次玩不告而别漂洋过海的新把戏,是不是让你更有随便操纵别人心情的快感?你是不是更加觉得自己是一个做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的上帝?是不是更加佩服你自己游刃有余的演技?是不是?”
    她长长的一串发泄,说到最后浑身颤抖,脸颊也不知不觉白得跟一张纸似的。而在一旁静静听着的许和风,更是感到一种真实的痛觉卷土重来,如同重型机车呼啸着碾过他的心脏一样。
    这些日子,他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已经从妈妈的葬礼之中走了出来,从漫长的童年阴影里走了出来,从欺骗小夏整整十年的内疚里走了出来……而小夏的这段话,终于让他清醒地发现,他什么都没有走出来。
    以为生活已经朝着一个渐渐好转的方向全速前进了吗?醒一醒,那只是一个过分温暖的白日美梦,翻个身,咔嚓一声就碎了。
    “不是。”这一次,他用尽力气,也只从口中轻轻说出了这样斩钉截铁的两个字,随后又蹙着浓浓的眉,沉默下来。
    纵使许和风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可以冲出来声情并茂地解释,说他自己绝对绝对没有伤害小夏的意思,说他自己只是希望最近这一切突如其来的悲伤和意外,都可以得到一个平和温暖的解决,但那又如何呢?
    本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却愣是一点也没少伤害她。
    这样无用又讽刺的解释,他宁愿不做。
    就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僵持之中,不知出于一种怎样的勇气,许和风俯身朝着她凑近了两步,趁她没有防备,冷不丁地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脖子处。
    他大衣上热乎乎的气息扑鼻而来,像春天湖边的柳絮,就这么一小团一小团地吹进了她的鼻子,拂到她的眼角,痒痒的,让她很想打喷嚏。然而就在喷嚏还没痛痛快快打出来之前,冰凉的眼泪率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松开啊,你给我松开!”她紧闭着嘴巴,但是万有引力已然决定了眼泪没法倒流,为了挽回一点微薄的自尊,于是她使劲仰着脑袋,用力地叫着。
    在这种关头,他当然是硬着头皮继续用手臂圈紧了浑身发颤的她,丝毫没有要闪开的意思。她愣了愣,然后别无选择地低着头,隔着厚厚的大衣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许和风……许和风,你病得不轻啊,遇到疯狗咬你,你也这样……不松开吗?”
    她能细微地感受到,他其实吃痛地怔了一下,但他竟然任由她这样荒唐而放肆地用牙齿抵触着他的拥抱,没有退缩:“我不松开啊,齐小夏,我不傻,上次你能原谅我就已经是运气,这次我因为有点疼就松开了,那肯定就真的找不回来你了,我的预感真的很准。”
    在这个双方都骑虎难下也都心力交瘁的一刻,阴云堆积碰撞了一整晚的夜空终于被一声响亮的雷电撕开了一道狭长的大口子,冰冷冰冷的冬雨开始砸下来,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很快就把他们的视线彻底弄得模糊不清,他们的耳边塞满了雨水凌乱的轰响。
    大家都敏感地体会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不只是一场小打小闹,于是陆陆续续打着伞默默离开。
    这时候,再转过头看一看许和风忙了好多天的烧烤惊喜,高高的铁架子被雨水打得晃晃悠悠,原本热气腾腾的食物是一副残羹冷炙的破败样子,大家都走了,河边远处的街灯都因为暴雨而断了电……
    整个河岸就是一个被废弃的荒凉游乐场,明明之前还热热闹闹的,还欢天喜地的,现在只剩许和风和齐小夏两个迷茫的小孩,在这里无声无息地四目相接了。
    他在翻滚着寒气的大雨里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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