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板,不敢正眼看她哭泣的样子,于是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用一种手足无措的低落口吻,对她说:“小夏,你别哭啊,怎么样都可以,你肚子里还有怨气,继续咬我也可以……总之……我最怕看着你哭,而我在你身边却又插不上手。”
    “可以啊,没问题,”她一反常态地点点头,嗓音温柔无比,听不出任何破绽,随后望着许和风的眼睛笑了笑,和风细雨地接着说,“往后的每一天,你都不必看到我哭了。哦,不,是都不必看到我了。你大概永远都不懂,和风,我多怀念曾经那些青郁的时光,我们都是未成年的小孩子,我乐呵呵地充当你的人工拐棍,每晚放学我们都并肩走过南街,街的两旁是赏心悦目的香樟树,一地绿荫轻飘飘地落在我们的白校服上,每个黄昏我们都那么认真地彼此告别,像是虔诚地完成一种仪式,我几乎笃定地以为,往后的一生都会这样美好又寂静……但是你现在多像一个可怕的秘密制造机,不断地抖出那些让我猝不及防的真相,我越来越不了解你,凭什么你的世界里的每一桩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许和风,能给的原谅我都通通给完了,这一次我没有原谅可以给你了。我想清楚了,离你越远,我才越能保全更多的自尊,更多的自己!所以呢……世界这么大,未来这么宽,只要我们都努力避开着一点,就可以永不相见,永不重逢,永不挂念。”
    当夜,说完这一句,齐小夏就动作十分利落地顺着大片大片的香樟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凌厉的冬雨很快把她背影吞噬掉。孤零零站在原地的许和风除了无边无际的漆黑水花,什么都瞧不见。
    浑身淋湿的他像个丢盔弃甲的残兵败将,趁着还有点力气推着自己的单车朝着出租屋骑去。南街的石板路满是水洼,他只觉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加上左边手臂密密麻麻全是小夏的齿痕,稍微碰一下都火辣辣的,他顾不上悲伤,只是茫然。
    世界这么大,未来这么宽,只要我们都努力避开着一点,就可以永不相见,永不重逢,永不挂念。
    他反反复复地咀嚼了很久她最后撂下的这一句话,始终还是不懂,为什么两个心底温暖的人,凑在一块却走到了今晚这样两败俱伤的地步呢?他苦恼极了,愤怒极了,为什么明明两个人都费尽力气想给对方最好的,最多的,最暖的,落到最后,两个人却都是一样的满心难受呢?
    那也是头一次,许和风暗自不作声地攥紧拳头,真正从心底深处开始怀疑孙江宁这个人。聪明如和风,当然看得出,孙江宁今晚所谓的无意之言,其实是排演熟练的一幕戏,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一步棋。
    那么,孙江宁他究竟为什么要闯进他们的生活?他又是什么角色呢?
    而至于齐小夏,当晚淋了一身冬雨,狼狈的她也不想回家,于是一个人缩着脑袋在巷口卷帘门紧闭的小铺子屋檐下发了很久很久的愣。
    平时的她特别怕黑,要她独自待在空洞洞的夜色里不出声,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此刻的她却觉得心里一片死寂,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连害怕都忘了。
    直到雨停了,稀稀落落的星星在寒风里重新露出一点一点乳白色的微光,她才晓得很晚了,于是走近家门,像个小贼一样轻手轻脚地摸出钥匙转开了防盗门,生怕惊醒熟睡的父母,平白招来一通没完没了的关切和拷问。
    一切很顺利,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尖,两手提着自己的皮靴正准备钻进卧室。或许是之前在河岸上与和风僵持太久冻着了,冷不丁一个响亮无比的喷嚏打出来,连她都没能控制得住,好在并无随之而来的动静,她松了口气,推开卧室的门。
    “齐小夏,你终于回来了,我和你爸坐这儿等你一晚上了。”听到这熟悉低沉的女人嗓音,小夏才惊诧地一怔,父母二人正绷着脸,正襟危坐在她关着灯的卧室中央,俨然一副今晚不把事情说清楚,今晚一家三口就都别睡觉了的姿态。
    三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冷战了很久,最终打破僵局的还是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齐爸爸。
    他一向很少过问女儿的成长,这次眼瞧着女儿凌晨两三点才愁眉苦脸地晃悠回来,难免加重了语气,用力捏着女儿的肩膀,一字一顿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去哪儿了?见了谁?闺女你好好和我们说说。”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委屈,小夏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浑身都在剧烈地打着寒战,嘴上却还是一贯的硬气:“两位不睡觉,就是为了蹲点来质问我?”
    “这孩子,我们是你亲爸亲妈,这就叫质问你啊,我们只是想关心你。”
    在齐爸爸的印象里,女儿还是那个被他们夫妻俩送到游泳馆就一声不吭乖乖训练的小姑娘,但没想到如今却已经是个脾气不那么温顺的少女了,因此他闷了半天才回了这么一句。
    “老齐你给我让开!这丫头,你和她和风细雨地讲道理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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