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孟保与惠静寿,孙福达三人带着营下兵马一路回到邠州大营,也不报备,兵不卸甲将不离刀,当即归附家众诸人,开始准备迁徙。
    几千户军属牵男带女的准备搬家,声势怎么可能小了?自有熟识亲近之人上前询问。
    于是消息就传遍了大营乃至州城。守备营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守营都尉杨怀兵亲自纵马跑来寻孟保问询。
    孟保也不隐瞒,就把事情实话实说了。李怀光已经据咸阳造反了,正联络朱泚,并且派兵想对天子不利什么的都讲了一遍。
    又把自己三人被指带兵去追天子车驾,三个人不想违逆,半路上遇到凤翔张增,被张增相邀的事情都说了。
    “某等为巨唐拼杀十数载,怎可违逆?举刀赴李之事万万不能,就此别去。只盼家众安稳罢了。营尉若不问,保等感激,杨营尉若阻拦,勿怪保等无礼。”
    杨怀兵仰首长叹,想了一会儿,拱手说:“邠宁本为尚父所御,我等皆为尚父牙兵。尚父没去几年现在天下就乱了,没想到邠宁也马上要四分五裂。
    韩留后引兵马护驾奉天,大败朱逆附驾梁州,战功赫赫,未曾想节使却反了。
    现在邠州留后张昕是节使的内附之人,我去和他谈谈吧,如果他不想反,我劝他一起,如果他一心追随节使,我和你们一起去凤翔。”
    于是这边孟保三个一边戒备,一边整斥行装,那边杨怀兵回了留守大营,和将士们把事情说了。众将士哗然,纷纷表示不愿反叛,愿去凤翔。
    杨怀兵心里有了底气,就和副将高固两个一起去州衙寻留后张昕。
    张昕听了消息也是大惊失色,又听闻杨怀兵和高固打算带着留守兵马和孟保他们一起去投奔凤翔,一时也没了主张。
    思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最后只好和大家一起过来了。不过他没带家属,他的家众还在邠州城内。
    主要是身为留后,麾下的兵马全都跑了,这个罪责可不小,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走掉,可是群情激奋,他也不敢说不让走。也是不容易。
    到了这里算是安稳下来了,他也踏实了,这才有了劝招张军的想法。如果能把张军劝降招纳,不但兵马保住了,又为节使添置一员大将:凤翔府就进了节使囊中。
    这可是大功一件。他也没说假话,以张军现在的势力,过来也是一方都候,这并不影响他在李怀光面前邀宠。
    一节双留后,就可见他在李怀光心里的地位了。
    邠宁节度留后,都兵马使韩游环是朝庭派过来的副节度使,而张昕是李怀光自命的留后。这才是亲腹。
    ……
    孟保须发喷张的瞪着张昕,一边杨怀兵老脸通红。他可是说好劝动了张昕的,没想到现在整了这么一出。
    张军扯着嘴角笑了笑,喝了口热水:“孟将军且坐,无妨。”
    “某,羞愧。”孟保低下头来。
    “这何愧之有?”张军摇了摇头,想了想,说:“这样,都兵马且与孟将军等稍坐,某与张留后私谈片刻。”
    “唯。”张良拱手领命。这会儿可不是商量,是命令。
    “张留后,”张军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抻了个懒腰:“与我去廊下走走?”
    他这会儿穿着圆领常衫,身无寸甲,刀也没带在身上。抻个懒腰也是要让对方看清楚一些。
    “昕从命就是。”张昕笑了笑站起来。
    他是着了甲的,横刀进来的时候被亲兵拦下了,放在门口,障刀还在身上。感觉在军士眼里障刀就不算什么正经武器。
    其实张军也穿了步兵甲,隐在常衫里面。怎么可能不加小心呢?
    他确实没带刀,横刀和盔甲都在卧室里,障刀早就交给亲兵拿着了。
    两个人相偕从会议室出来,张军摆手阻止了王如意他们跟过来,和张昕并肩顺着廊亭闲走。
    “张留后认为,李节使必胜?”
    “节使英雄,观今天下大势,能出其右者寥寥。”
    呵呵。张军笑了笑:“是啊,李节使身兼数节度,诸使加身,捡校太尉封王拜帅,天下及者寥寥。”
    “张郎君也识我节使英雄?”张昕听张军夸赞李怀光,感觉脸上有光,荣及自身。
    “自然。某对天下英雄素来敬仰,各路节使之辉煌多有参研,心向往之,彼预代之。”
    “郎君果然少年非凡,日后定是一方霸主。”张昕赞了张军一句。
    张军侧脸看了看张昕,心说老子都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你特么一再说我少年英雄。这是暗示老子黄口稚牙没有深浅么?
    “孟将军言,邠州留守兵士万余卒,那些没来的留后不耽心吗?”
    张昕诧异的看了张军一眼,眼色有点莫名其妙,也多了一些轻视:“郎君可是示尽兵事?”
    “呃……请留后指教。”
    “万余卒,战卒三千矣,旁从皆为营丁。郎君你……哈哈,多言。某失礼了。”
    张军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不过张昕一说他也就反应过来了。唐代的军营里可不是只有士兵。
    说是十万大军,其实事实上打仗的最多也就是三万多人,其他的都是后勤人员。一般来说,一个军士需要两到三个后勤人员才能照应过来。
    所以邠州守备一万兵卒,其实也就是三千兵马,都过来了。
    营丁属于雇佣性质,自然不可能全都跟着过来,又不是打仗。
    这会儿的平民还是有些自由的。如果是打仗,那就没得说了,一个都不能少。
    “未知郎君有什么话想和某讲?我代节使诚意邀请,有什么都可以说出来,郎君不用小气。”
    “其实某就是想问问张留后,身为大唐将领,反叛真的就没有一丝羞愧吗?”
    “昕一身所有,尽是节使之赐,与李唐何干?”
    “这话说的不对了。李节使但凡有的,哪一样不是来自天子的赐与呢?你做为李节使的属从,只是间接的享受这份福泽,和李节使又何干?”
    “天下之大,人才倍出。昕得节使看重方才披甲挂将,此番恩情自是常记腑内。”
    “你认为李节使反叛是对的?”
    “对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追随的是节使。而且现在天下这么乱,前有安史之祸,后有田悦之流,现有朱泚和李希烈,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节使一世英雄,为什么就不能取而代之呢?当年高祖以隋事起兵,太宗以兵事谏让,他们又是为了谁?凭借什么呢?”
    “那你就不想自己独树一旗么?”
    “我没有那么多的野心,节使以良人对我,我以士心相报。就是这样。看来郎君你是有更大的目标啊。”
    张军摇了摇头:“增,只心怀巨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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