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秦睿道:你忙成这样,还照顾得过来?

    梁钦羽道:晨跑时候顺便遛狗,把狗粮放够给他再出门。隔一段时间弄点好吃的就好,其实狗都很容易满足的。

    只要你给它那么一点恩惠,它就能对你摇头摆尾,再把你的诸多不好抛之脑后。

    之后梁钦羽问单荀,这么悠闲怎么不弄只宠物玩玩。

    单荀道: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秦睿戏道:他宁愿围着书和电脑转悠。

    梁钦羽道:情感缺失。

    单荀哭笑不得:你先给高冷找个妈,再来用这四个字数落我行么?

    梁钦羽道:事情要分开来讲,你不养宠物是因为缺乏原动力,我没给高冷找到妈是契机还不到。

    单荀已经连找个纸团塞他嘴的想法都没有了,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

    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去,不想萧君漠已经回来了。才七点多钟,难得这么早,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头发还是潮的。单荀在沙发上坐下,他也没问他去哪。跟着看了一会电视,单荀去浴室洗澡,把头发吹干了才出来,他是要回沙发坐下的,但萧君漠大概以为他要去书房,忽然叫了他一声,说有点事商量。

    单荀去他身边坐下。

    把电视音量关小,萧君漠坐直,将手里的烟头掐灭扔了。

    家里让我回去过中秋。

    单荀一愣,基本上已经猜到没说出来的下半句是什么。其实也在意料之内,之前就对他示好了,不会在这种节日不管他。但不例外的,是让他回去,而不是他们。

    拔河早就开始了。

    单荀点了点头:梁钦羽会搞聚会,家远不回去的人都上他那。

    家里堆满了礼盒。都是萧君漠运回来的,客厅电视柜附近堆了一些,放不了了,又往厨房塞。他们两人连一半都吃不掉估计就得腻了。其实每盒量也不多,中秋月饼的过度包装早就见怪不怪。单荀不爱吃月饼,萧君漠也不喜欢,最后只留了三盒,其余全让萧君漠带回了家。

    天气预报是阴天,确实也是个阴天。

    早饭由萧君漠下厨,很丰盛的一桌菜。单荀胃口不好,还是吃了很多,后来觉得难消化,只好到跑步机上慢跑。萧君漠睡回卧室睡午觉,醒来时候窗外在下雨。揉着头发出客厅,见单荀在沙发上睡着了。又转回卧室,抱了张薄被出来给他盖上,回房间玩了会电脑,时间差不多了,套上外套准备出门,单荀还在睡。

    他停下来,绕到沙发前,探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圈。

    雨声渐大,敲打在玻璃上,踢踢踏踏的,像要将这层障碍摧垮。

    他已经将近两个月没回家,上次送萧雨倩也是去机场和家人汇合,下了飞机直接往这边赶。父母的脸色他只当看不懂,萧雨倩急得开学时候都闷闷不乐,一有空就拉住他劝,气急时还挤眼泪。

    你不能不管这个家,这样你能饶恕自己?就算能,他呢?他又能好受?

    十八岁的女孩竟然一语道破他的所有难处。

    他明白父母的性格,所以一直在等。不知道他们从消化到接受的时间要多长,但总能熬过来的。只是再如何也没想到这一出,他们会主动跟他示好,而把单荀当做透明人。

    没了萧雨倩,父母很不适应,吃完饭时候还念叨着女儿,现在正是军训期,也不知道晒黑多少,瘦了没有。当年他军训时候也没这么焦心,儿子和女儿毕竟不同。吃了饭,萧雨倩来了电话,一家人轮流接听。挂断之后父母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他妈要看武侠剧,他把坚持看中秋晚会,争来吵去,谁也不退让,却没真正翻脸。两个人吵吵嚷嚷三十多年,感情还真是越吵越好。

    他一直在看时间,有点坐立难安。

    他爸赢了,看中秋晚会。他妈嘴里不停地挑台上艺人的毛病,却也看得津津有味。他爸倒是时不时跟他搭话,问他工作情况。

    第三次进广告,他总算开了口。

    叫了声爸妈,等他们把注意力聚集过来,他又拿起遥控器调低声音。

    有些话我想今天就说清楚,拖下去不是办法。

    单荀睡得迷糊,忽然感觉一块冰凉的东西贴到自己身上,眼睛睁不开,他急着往后缩,却被一双手制住。他费力撑开眼皮,认出萧君漠的脸,对方恰好把额头贴过来,在他额头上抵了一会,再挪开脸,眉头拧打。

    身子被松开了,见萧君漠掀开被子,开了台灯,下床走出卧室。他又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刚要睡着,一根冰凉的东西被插到腋下,额头又被手掌盖住。

    手偏凉,放在脸上特别舒服,他下意识去蹭。

    对方又用另一只手来抚摸他的脸,很轻,很缓,像在玩一只猫。

    单荀重新张开眼,恰好对上那双沉甸甸的眼仁。萧君漠正侧身坐在床沿,背后是暖融融的光源,和他融为一体,嵌成一幅画。

    单荀扯起嘴角,回来了。

    成公鸭嗓了。

    你不是到梁钦羽那去了么?萧君漠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同样的一句话,一个礼拜内已经第二次听他说。同样神情肃穆,眼里却少了那么一点冷漠。原来质问听起来也可以这么舒服。

    单荀用脸在他掌心上继续蹭几下,道:我怕啊。

    贴着脸颊的手指略微一颤。

    单荀探了一只手出来,盖上他的手背,蠕动着身子往他身上贴,萧君漠也回过了神,一只手搂住他的腰,把人往自己身上揽。

    单荀眼神有点飘。

    你爸妈讨好你,跟我抢你,你偏和我赌气。就因为一个苏枳,你还跟我赌气?我拿什么跟他们抢你给你电话,说我好像发烧了,像不像苦肉计?他笑起来,我哪敢得罪他们。

    卧室内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缄默。

    我从来没喜欢过苏枳,认识四年了,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后辈,一小孩现在小孩也长大了,能耐了。我没喜欢过谁从没像现在这样喜欢过谁

    萧君漠把温度计从他腋下抽出来,凑到灯光下一看,皱眉道:去医院。

    单荀死死攥住他腰上的衣料,扯都扯不开。他有点气急了,忽然又听他开了口:爸妈连让我照顾他们的机会都不给,我好像挺失败的。除了秦睿,我只有你了,你爸妈偏要跟我争也对,他们也就一个儿子。

    萧君漠盯着他,一直不说话。

    单荀也闭了嘴盯着他,一张脸红得跟喝了酒一样。

    萧君漠忽然笑起来。眉眼弯成弧线,咧着嘴笑得肩颤。单荀脸色一变,皱眉望着他,眼里透出几分控诉的意味。萧君漠笑了好一会,掀开他抓着他衣服的手,起身出门,没多久又端着一杯水回来,手心打开,上面躺着几粒不同颜色的药片,把水杯往床柜上一放,作势要扶他起来。单荀倒是合作,拄着身子自己坐好了,把他手里的药接过去放入嘴里,再伸手拿杯子喝水,仰头,喉结滚动两下。萧君漠接了水杯放回床柜上,让他躺回去。

    单荀道:你刚刚笑什么?

    萧君漠眼里又浮上笑意,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几口,压低嗓音道:忽然不想你退烧了,怎么办。

    单荀道:我要难受死了。

    萧君漠道:你要是好了也能这么说话该多好。

    单荀道:我什么时候不这么说话了。

    跟醉酒似的。人生病时候感情特别脆弱,加上这人肯定也是憋得狠了,释放也就尤其汹涌。当然,烧成这样一个话唠,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话唠,萧君漠也不敢放任他就这么下去,思忖一会,又道:还是得去趟医院。

    单荀道:不去了,冷。

    萧君漠道:烧退了就给你说件好事。

    单荀道:去不去都能退。

    萧君漠语塞。

    结果这人已经麻利躺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只球。萧君漠没办法,熄了灯跟着躺进去,脑袋才挨到枕头,就被这人抱入怀里。他只穿了件短袖t恤,一条内裤,滚烫的身子就这么贴着他,将他包裹起来,萧君漠还真有点不好受。

    不过还是由着他了。

    师父。

    他忽然道。

    萧君漠一愣,道:哦,簌簌。

    单荀道:以后能不拿苏枳说事么?

    萧君漠沉默半晌,凑在他唇上吻一下,道:有个前提,你心里不好受了,遇到什么事了,首先想到的要是我。

    单荀没说话。

    萧君漠道:吭声。

    单荀道:好。

    萧君漠这才神色缓和。

    单荀又道:那天说重了话,说完就后悔了

    萧君漠看着他,缄口不言,良久,双手缠上他的腰,慢悠悠地问:和家里吵架了?

    单荀道:嗯。

    萧君漠道:出了什么事?不等单荀回答,忽然想到什么,上次你说不用留意房子,和这个有关?

    等了好久,还是没吭声,他便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别装死。

    单荀这才慢腾腾应了一声。知道他是困了,又怕一觉醒来又什么都撬不出来,萧君漠还是追问下去:他们不来?

    单荀又回了个肯定音。

    结合他以前说过家里的问题,萧君漠多少明白个大概了。

    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他们不来,我们过我们的日子。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你不欠他们,明白没?

    对方加了力道将他往怀里揉,没再回答。

    37

    这么久以来,头一次早上一睁眼,身边的人还在。

    窗帘没拉上,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太阳畏畏缩缩地从云层缝隙里挤出来。天空白茫茫一片,但已经不见脏兮兮的灰色调。单荀翻了个身,看着萧君漠的睡颜已经十点多钟,还能睡这么熟,对他而言也是少见。昨晚上烧得厉害,但还是大致记得发生了什么的。

    忽然就有点没脸见人的感觉。

    身子难受,心里想什么,马上就从嘴里蹦出来了,拦都拦不住。现在回想,实在矫情得要命,就差扑在萧君漠身上求抚摸求安慰了。不过磨叽了这么久的感冒,总算是一口气爆发出来 ,现在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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