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烟失笑,安慰道:“怕什么!你是二叔的嫡长女,就算是公主殿下那对你也得是客客气气的。”
    这话叶葵心里自然是不信的,流朱公主她不是没有见过,若是只因为她是叶崇文的嫡长女,流朱公主就会对她另眼相看,那就不是裴长歌口中那个备受皇帝宠爱的公主了。
    更何况,若是让她回来这事是被裴长歌拜托给流朱公主的,那恐怕就是糟糕了。
    如果她那日没有看错,流朱公主对裴长歌绝对有意思!
    不过,以裴长歌的身份恐怕也不会去尚了公主。
    虽然说如今尚了公主的驸马不同过去,照旧能够入仕,但到底尚主后就难有好的机会爬得高高的了。
    “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见她沉默不语,叶明烟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
    叶葵不由得被叶明烟的美貌晃花了眼睛。
    怎么会生得这么美!
    北方女子骨骼比南边的姑娘要来得大些,但叶明烟身上却有种江南女子的纤细柔美。
    想到这,叶葵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她这幅身体似乎也有些偏南边的样子。再过两年就要及笄,可她的个子却似乎不长了。叶明珠比她还要小上两岁,长得最已经同她一般高。怕是过了年,就要超过她了。
    心里暗自叹口气,叶葵苦着脸道:“还是老样子,那药又忒苦,喝多了便没了胃口吃饭,如今手脚一点力气也没有。”
    叶明烟劝慰道:“好好歇着,过些日子就该好全了。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自然是好得慢的。”
    叶葵勉强露出个笑容。
    心里却盘算着要想法子看一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由的,她想起了裴长歌来。
    若是他能来一趟,恐怕事情会容易许多。然而刚想到这,她就恨不得一巴掌打醒自己!怎么好端端地会想起裴长歌来,这是叶家,可不是裴家,他就算能在叶家来去自如又如何,那到底是他的事情。
    叶葵不由苦笑。
    他帮了几次,她似乎就情不自禁产生了依赖之情。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今这样,倒不如……
    叶葵突然问起叶明烟来:“大姐,三叔可回来了?”
    叶崇武大多数时间都在兵营里,但隔三差五地也会回来一趟。若是叶崇武在,找他倒是靠谱。最起码,叶崇武是她的三叔,又得叶老夫人喜爱,办起事情来自然比她方便多了!
    “你要找三叔?”叶明烟略带疑惑。
    叶葵点点头,有些踌躇:“听说三叔骑射都是一把好手,我想让小殊跟着一道学学,只当是强身健体。”
    叶明烟笑了起来,“不过是要学骑射,何必劳烦三叔,禀了二叔父,请个人教便是了。三叔日理万机,常年忙得不见人影,若是想让小殊跟着他学,只怕也就跟自学差不多了。”
    “大姐说得是。”叶葵咬唇,“只是到底三叔是自家人……”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明烟蹙眉,“这倒也是。我去帮你瞧瞧三叔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让人来知会你一声。”
    叶葵忙不迭地谢了。
    等到叶明烟走后,浓重的睡意便止不住地涌上来,叶葵打了个哈欠将头埋进了枕头。
    绿枝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看了眼,又刻意放轻了脚步退出去。
    然而才出去,便看到了池婆。
    绿枝唬了一跳,诧异地道:“您的身子?”
    池婆木着脸,微微颔首,问道:“小姐可醒着?”
    绿枝心潮涌动,莫名有些慌乱起来,低头道:“小姐刚睡下了。”
    “嗯。”池婆应了声,却仍旧往内室走去。
    绿枝想拦着却又不敢拦。
    在这个院子里,叶葵论第一,池婆便是第二把手。一开始,丫头婆子哪个也不把池婆放在眼里,只觉得她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老婆子,能懂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带大了二小姐所以才有了脸面。
    可是谁想得到,就是这么个看上去冷冰冰又寡言少语的木讷老太太却没用几下便将众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又加之她深得二小姐宠信,一时间根本没有人敢明着跟池婆作对,但是私底下还是不免要说道。绿枝不时听到那些话,心里却愈发觉得池婆身份不一般起来。
    她身为二小姐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自然没少跟池婆打交道,也听到过她跟二小姐的对话。
    这样一个人,绝不是像是乡下出来的!
    不,何止是池婆,二小姐也丝毫看不出是乡下长大的!
    但二小姐身上的伤疤……
    绿枝不敢再想下去,觉得自己应当将这些细碎却隐蔽的事情也尽数禀上去才是,匆匆出了门。
    一出门便撞到了燕草。
    燕草手里端着今日的第二碗药,差点被她撞倒,不免有些动气:“往日里都说我毛毛躁躁,你今日怎这般慌慌张张的?还有这药,若不是我去看了,只怕早就敖干了!”
    绿枝这才想起来,耳房里还煎着药呢。
    虽然瞧不上燕草,她还是张着双蓝到动人心魄的美丽眼睛给她赔礼:“是我不好,多谢你帮我倒了药出来。”
    燕草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她服软,便说了句“你也小心些”,便端着药碗进去了。
    剩下个绿枝暗自咬牙切齿地一跺脚,大步往外走去。
    屋子里池婆皱着眉头给叶葵把了脉,脸色极其难看。
    燕草进去的时候乍然看到池婆,也唬了一跳,放下药碗关切地问道:“婆婆,您怎么起来了?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池婆见了她,脸色稍霁,说:“把二小姐叫醒吧。”
    “啊?”燕草愣住。
    池婆瞪她一眼,“愣着做什么,快些!”
    说完自己松了叶葵的手起身走到那碗药旁,端起来细细嗅闻起来。
    燕草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依言将叶葵喊了起来。但这一次,叶葵睡得格外沉,她叫了好几声“二小姐”也没能将叶葵叫醒。燕草扭头看看池婆,见她正一本正经地研究着那碗药,胆气足了些,猛地捏住了叶葵的鼻子。
    “燕草?”叶葵大口喘着气睁开了眼睛。
    燕草讪讪笑道:“池婆婆让我将您喊醒。”
    叶葵一听到池婆二字顿时睡意全无,哑声唤道:“婆婆。”
    “你醒了。”池婆脸上沉沉,转过身来。
    叶葵见她步履稳定,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急切问道:“您的病如何了?”
    池婆沉声道:“我根本没有病。”
    “啊?”叶葵跟燕草都有些发蒙。
    若是池婆没有病,那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还有碧如!碧如不是一直都在池婆那边侍疾?池婆既然没有生病,碧如又是怎么回事?
    叶葵疑惑不解,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摸到了那条隐藏的线。
    池婆在她床前的锦杌上坐定,“装病而已。若不然,我还发现不了那些事。”
    语气之凝重,令叶葵一震,问道:“您发现了什么?”
    池婆却摇摇头,似乎不准备现在就告诉她,只是道:“那些事暂且放到一边,倒是你的病要快些解决了!那药有问题!”
    药有问题,叶葵早有疑惑,如今听到池婆这么说,一脸平静。燕草去瞪大了眼睛,依赖不敢置信地道:“药怎么会有问题?那可是太医开的方子?”
    叶葵轻笑:“药方当然没有问题,只是那些药材怕是有问题罢了。”
    池婆点头,“没错,有人换方子里的细辛换成了及己。”
    歧黄之术,叶葵虽然没有跟着池婆深学,皮毛却还是知道些。所以听到细辛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疑惑地道:“细辛本身便有毒……”
    池婆知道她略知道些药材,却不懂方子,便解释道:“细辛虽有毒,但只要用量不多,以汤剂煮沸根本无事,所以多数大夫都会用上。但及己不同!虽然样子同细辛极其相似,但东西却是大不相同!”
    后面的话虽没说,叶葵却听懂了。
    有人想要她一直病着,所以换了她的药。但用上及己,就说明这人也有想要让她死的念头。
    但是她喝了这么久的药,除了呼吸不畅,身体无力却尚未严重到要致命,看来那人应该也不想她暴毙在府中。
    “您可知道是谁做的了?”
    池婆摇头:“人不够,根本查不到深里去。”
    叶葵“哦”了声,沉默了下去。
    果然,没有人手,这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
    既然敢下毒,那么后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想要人死多的是办法!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那个死在水池里的小丫鬟来……
    这一次又会是贺氏、秦姨娘那群人里的哪一个出的手?
    贺氏嫌疑最大,但她却有种直觉这次的事情不是贺氏做的。可药却一直都是绿枝在煎,她既是那边的人,那么做这事的理由就实在太充分了。
    眼前似乎出现了团团迷雾,叶葵有些失措起来。
    当务之急,还是要有自己的人手!
    若不然,接下去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举步维艰!
    燕草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听到药有毒,立刻就想要去拉了绿枝对质,却被池婆一脸不悦地喝住了。
    叶葵抚额,“燕草你去打听打听,我三叔什么时候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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