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钰啧啧,“你姬妾红颜这么多,算起来,还是宜国公主最懂你的心思。”

    “如你所说,她都是我堂妹了。过去的事,如烟云消散了吧。”李隆基道,“我和她当初,也是年少冲动。若当初真的将她纳进了府,她如今也不过一个宠妾。哪里比得过现在,做个尊荣华贵的公主,受人敬仰。不说她了,那两个小娘子在府上如何?那曹氏真是曹永璋之女?”

    “八成是。”崔景钰有些烦躁地皱眉,“此女戒心深重,而且非常有主见,特立独行,很不好掌控。郡王真觉得她合适?”

    “曹永璋的冤屈至今还没洗净,我想若她是这样的性格,定是很不服气,想要报仇的。”李隆基道,“温顺的女子到处都是,她那样果敢精明的,却是万里挑一。若能得她效劳,我们就会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万事有利有弊。”崔景钰沉思道,“当初曹永璋是想拥立相王为太子。事发后,相王也并未维护他的。”

    “你是怕曹氏因此也对父亲心生怨怼?”李隆基微微点头,“不如这样。若有机会,我想再见她一面,当面说服她。若是能化解长辈的恩怨,再得她效忠,可不皆大欢喜?”

    “我尽力而为吧。”崔景钰捏了捏眉心,“我同她在沙鸣就闹过几次不愉快。她好似一只没有被驯化的野兽,对我充满警惕。”

    “让她信任你嘛。”李隆基拍他的肩,“名满京城的明玉公子崔景钰,怎么会连那么一个田舍间来的小娘子都搞不定?”

    “她可不是寻常田舍娘。”崔景钰忿忿,“曹家到底也是当地望族。我打听来的,曹永璋只得她一女,视若掌珠,驻军在外也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她看样子也是当男儿养大的。”

    李隆基不以为然,“这等铁娘子我也遇到过,刀子嘴豆腐心。只要男人死缠烂打,用不了多久都会心软屈服,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这话能这么用?”崔景钰啼笑皆非。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李隆基自信满满,“曹氏又是个美人胚子,你不如趁此机会收了。”

    “我已定了亲了。”崔景钰道。

    “定亲又如何?孔家女郎远在山东,你又要守舅父的孝。若不趁着成亲前光明正大地寻些乐子,难道要等着成亲后偷情么?”

    崔景钰起身,“我先告辞了……”

    “等等唉!”李隆基笑嘻嘻地拉住他,“这么一句玩笑话你都受不了,那你和裹儿恋奸情热,是怎么做出来的?”

    崔景钰再度朝门口走。

    “好好!我不说了!”李隆基大笑,“你这人,白生了一副惊艳面孔,实则真真无趣,半点不解风情。”

    崔景钰不以为然,“天下佳人何其多,我不贪心,只取一人。只要那人同我心心相印、情投意合,我们两人一生挚爱,便无所求了。”

    “又是这套!”李隆基讥笑,“你就确定你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未婚妻,能是你的一生挚爱?”

    崔景钰迟疑片刻,道:“我们要相伴一生,感情总会培养出来的。”

    李隆基哈哈大笑,“你这话,一听就知是从未在情场上厮杀过的人说出来的。就连我同郡王妃成亲十来年,也不过是世俗夫妻。一生挚爱这等事,是无关时间长短的。你若爱她,你自然会早早就明白过来,用不着花费那么多时间去思考琢磨。”

    崔景钰淡淡笑,并没怎么将李隆基的话放在心上。

    李隆基风流多情,喜新厌旧。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情爱论,听着总有些不靠谱。

    “如今我也无名声可言。韦家到处宣扬造谣,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我为了自保,背弃了娘舅家。家母至今不肯见我。”

    李隆基同情,“你也要往好处想。老天给你这么多考验,必将有大任降于你。你若是能挺过这一关,将来前途无量。”

    崔景钰自嘲,“可这依旧是我一生之耻。”

    “将来定有雪洗之日。”李隆基宽慰道,“这个事,不知武三思和韦温策划了多久。你毫无准备,自然中计。”

    “韦温此人庸碌贪婪,闯祸有他的份,补救却未必能出力。”崔景钰道,“想来,定是武三思的计划。兴许上官婕妤也有出谋划策。婕妤此人倒十分值得拉拢为己用的。三郎你何不在她身上花些精力。”

    李隆基哂笑,“能让我花精力在她们身上的女子,可不得超过二十岁,还必得肤白腰细、娇柔婉转、能歌擅舞、善解人意。婕妤嘛,倒是风韵犹存,可年纪到底大了些……”

    崔景钰当作没听到他的胡言乱语,道:“太平公主同上官婕妤交情甚好,何不让太平公主去拉拢劝说呢?哪怕不指望婕妤投靠我们,只让她不再干扰我们也好。将来再寻一可靠之人送到韦后身边,充作耳目。”

    “之前收买的那个邓氏,如今也有些心猿意马了,看样子也不堪用了。”李隆基正色,“其余几个人,至今都无一人能进入含凉殿。收买的人不是忠心死士,但若是派自己人进去,为了不起疑,还得从掖庭熬起,更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头。也就是你同我说起曹氏,觉得以她的能力,或许会有所不同。”

    崔景钰道:“她桀骜不羁,就算是要报仇,也未必乐意进宫。”

    两人想了半天都无头绪,李隆基只得道:“我先让高力士留意着吧。对了,那个害死你妹子的卫氏,可有什么新动静?”

    “她?”崔景钰神色阴冷,“前两日,她那号称死于战乱的父母兄弟,奇迹般地生还了。只是目前还没张扬,一家人偷偷摸摸地住在京外的庄子里。我的人看到韦家的管事时常出入他们家。”

    “绕来绕去,总会绕回到韦家。”李隆基忿恨地将酒杯掼在案上。

    此时此刻,卫佳音正在婢女的引领下进了屋,给李碧苒恭恭敬敬地磕了头,随即露出谄媚的笑意。

    她穿着素色的衣裙,做孝中打扮。又因父母其实并没死,所以神情不见哀伤,只是有些怯怯不安,显得不上台面。

    李碧苒用团扇掩着嘴,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你父亲的伤好些了吗?”

    “有劳公主记挂。父亲的伤都已无碍了。我们一家人都念着公主和大王的恩典,日日都为您祈福……”

    “得了,车轱辘话就少说点吧。”李碧苒打断道,“你过来是为什么事?”

    卫佳音面色尴尬,干笑道:“打搅了公主的清静,是小女的过错。其实也就是父亲念着公主的恩德,让小女送些东西来孝敬您。”

    李碧苒冷笑了一声,“你父亲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想找些事做了吧?”

    卫佳音讪笑,“家父是劳碌命,在家中闲不住。更何况,拿君俸禄,为君谋事。我们卫家受了公主和大王这么多照顾,若不报答一二,实在于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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