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掖庭里做杂役虽苦,可日子过得也简单。到了皇后身边,行差踏错,不知会招来怎么样的责罚。那活看着面上风光,却十分劳神费心。你有心拼一把,却是要照顾好自己。到了含凉殿中,我可就再也照顾不了你了。”

    丹菲问:“我知道宫中还有几个咱们的人。我何时能和他们接触?”

    萍娘道:“这需要郡王和崔郎做决定。不过你若能顺利挤进含凉殿,正是他们所望,他们必定会让咱们都配合你的。”

    丹菲想了想,问出一个藏了许久的问题,“在我之前,可有其他人也进过含凉殿?”

    萍娘感怀一叹,道:“有过的。有一个。只是她资质有限,至今还只是一个女史,得不到皇后信任。又……又因为生了别的心思,让崔四郎和郡王都对她改变了看法,不再重用她了。”

    “什么别的心思?”

    “唉……”萍娘尴尬,“具体的事,我也不大清楚。你见了她本人,就会知道了。”

    出宫侍疾

    宫中人手果真缺得厉害。当日下午,就有内侍过来将丹菲传唤去了尚宫局。

    一个中年女官将丹菲上下审视一番,问了许多问题,又让丹菲脱了衣服,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生病后,才将她的名字写在了册子上。

    随后丹菲被带到一个院中,同一群宫婢站在一处,听女官训话。

    “你今晚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会有人带你们去九成宫。皇后身子有些不适,你们可要好生伺候。若是有什么闪失……”女官冷冷一笑,“怕你们到时候还巴不得得了天花死了干脆。”

    宫婢们被好一番恐吓,忐忑不安地散去。

    丹菲回到寝舍。云英和淑娘等待已久,拉着她问:“你真的要去服侍皇后?都说皇后如今正病着,万一熬不过,你们这些近身伺候她的宫人,怕是……”

    “富贵险中求。我一贯爱赌。与其在掖庭里蹉跎岁月,不如赌这一把。若是输了,就当我死在疫病中好了。”

    云英和淑娘面面相觑,都知道丹菲的性子,多劝无用。

    次日刚用过早饭,果真就有内侍过来传丹菲。丹菲同云英、淑娘和萍娘道别,都知道日后再相见不知何时,四人思绪万千。

    淑娘道,“你入宫第一天那个机灵劲儿呀,我就看出来,你不会长久留在掖庭里做杂役的。”

    丹菲伸手搂住她们,“别想太多,我定会平安无事的。”

    其余宫婢都知道了丹菲的事,有人羡慕,有人不屑。卫佳音站在人群里,神色复杂地望着丹菲。丹菲想到日后可以摆脱她了,心情很好,反倒冲她笑了笑。

    丹菲随内侍出了门。云英忽然追了出来,喊道:“段宁江,你可得活着!我们会再见的!”

    丹菲莞尔,朝她挥了挥手,远去。

    九成宫位于长安西北,自隋以来,是历届帝王消暑的好去处。只是如今尚是春季,早晚阴寒,山中日光少,更加显得幽冷潮湿。若不是为了避疫病,又觉得洛阳太远,帝后想必绝不会这个时候入山来。

    丹菲她们一群宫婢有数十名,分坐几辆大马车匆匆进了九成宫。因女官严厉禁止,无人敢随便张望,于是连丹菲也没看清这座宫殿的模样。

    下了马车后,女官将她们领到了一处大浴室,命她们脱去了衣服,用药水反复搓洗头发和身体。而后,女孩子们换上了全新的宫装,梳起样式统一的发髻,站在一排,由各殿的女官挑拣。

    韦皇后的女官拿了个名册念,丹菲名列其中。女官点了十来个宫婢,领着她们朝韦皇后的寝宫而去。

    到了寝殿前,殿中出来一个女史,对领队的女史道:“皇后在见臣工,你们先候着。”

    于是一群宫婢们就站在殿前静候。

    山风阴冷,宫婢们春杉轻薄。这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女孩子们各个被风吹得面色发青,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殿门终于开了。宫人送几名男女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白面美髯的中年男子,气度从容。另有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和他并肩而行。

    丹菲她们低头躬身,站在路边。

    “武相公这就下山回京?”

    “正是。上洛王和王妃若也回京,可以同路。”

    丹菲呼吸一窒,抬头望去。那美髯公正是武三思,而那胖子则是上洛王!

    日夜怨念的仇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丹菲毫无准备,浑身热血涌上头顶,却是什么都不能做,只得眼睁睁看着武三思一行从面前经过,扬长而去。

    丹菲不甘地收回目光,发觉自己正被笼罩在一个阴影之中。她抬头望去,一张冷漠的面孔跃入眼帘。

    崔景钰身穿官服,绛红长衫衬托的他面容愈发精致如玉。他依旧一副倨傲清高的神态,仿佛什么事都不值得他放在眼中。偏偏女人大概就爱他这股孤傲劲儿,宫婢们都情不自禁地双目发亮,视线一直追随他的背影远去。

    “看够没有?”女官猛然低喝,“身为宫人,见了男子却是这样一番淫媚姿态,简直丢尽了脸!到底是才从掖庭里出来的,眼皮子这般浅!”

    宫婢们都是年轻面皮薄的小姑娘,被骂得满脸赤红,抬不起头来。

    这时殿中出来一位中年女官,道:“皇后不适,已经歇息了。先给你们分派好岗位,即刻开始当值。”

    随后几名女史过来,将众人分成几队,分别领走了。

    带领丹菲她们的是一个年轻女史,看样子不过二十岁,面孔白净清秀,身段削瘦纤细,很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娇柔姿态。只是她神情一直恹恹的,似乎身体不怎么好。

    “我姓贺兰,今后就是你们的领班女史。”贺兰奴儿扫了一圈,目光在丹菲脸上停留了片刻,“你们今后你们就在侧殿里当值。没有召唤,不得进正殿。殿中当值的规矩,想必当初教官女史都已教过。此处不是掖庭,做错了事被训斥一番就算了的。宫规森严,你们自己省得!”

    女孩们被领进了侧殿旁的茶水室中,当即就开始动手做事。室里原有三个宫婢,正愁人手不够,丹菲她们来,才松了口气。但是从丹菲角度来看,每日里不过是烧些茶水,摆几个果盘,照看薰香炉子。这点活儿两个人都可以做下来,却非要十来个宫婢去做,实在是浪费。

    “愣着干吗?”贺兰奴儿白了丹菲一眼,“快去熬药。皇后午休醒来后要用。”

    丹菲卷起袖子,坐在火炉边,握着扇子扇风。

    她略懂点药理,看了一下药材,发现都是些治风寒的药。看来韦皇后得的并不是天花,也就不用担心她早早死掉。她是希望韦皇后死,却不想她死得这么容易。

    过了小半个时辰,韦皇后午睡醒来,安静的殿中才终于又有了声音。宫婢们将帘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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