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到了除夕夜。那天,夏昭云和上官朔月二人从外边拾了很多干柴回来,主要是担心天降大雪,难免下雪期间找不到干柴。除此之外,二人还从小溪里抓了好几条鱼以及岸边捉了一些青蛙,来庆祝这特殊的除夕之夜。
    上官朔月端起竹子制作的杯子,说道,“夏大哥,以水代酒,咱们干杯!”
    夏昭云也拿起杯子,说道,“干杯!”
    夏昭云见上官朔月面露喜色,想必心情很是愉悦,说道,“今晚是除夕夜,难得你这么高兴!”
    上官朔月道,“其实不光是除夕夜,今天还是我的生辰!”
    夏昭云放下手中的杯子,诧异道,“是吗?祝你生辰快乐!”
    “谢谢夏大哥!”
    “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能好好替你庆祝了。”
    上官朔月突然沉默了起来,心中似乎有所思。许久之后,才说道,“过了今天我就十八岁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年除夕夜我爹,我叔叔伯伯们都会给我庆祝生辰。我这么久没有出现,或许他们以为我死了吧!”
    “死”字刚说出口,夏昭云突然捂住了上官朔月的嘴,说道,“今晚是除夕夜,除旧迎新,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夏大哥,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呀?”
    “八月初九,从年龄上来说,我比你大。”
    “夏大哥,马上就要到新的一年了,你有什么心愿吗?”
    夏昭云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期待的事情,如果非要说,那也是早日离开这深山幽谷。夏昭云没有回答上官朔月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有什么心愿吗?”
    上官朔月道,“我希望早一天离开这个地方,等我出去见到我爹,我一定好好孝敬他。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和我爹对着干,他说什么我都不听。可现在见不到他了,我却越来越想他。”
    夏昭云突然握着上官朔月的手,说道,“我们一定可以平安离开这里。”
    两人相视而笑,这时洞口突然飘来一片雪花。上官朔月突然欢欣雀跃起来,奔到洞口,说道,“夏大哥,外边下雪了,你快看。”
    夏昭云起了身,看着外边的雪花,内心一阵空明,他在回想着上官朔月刚才说的话,心道,“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怎样了?”
    随着大雪降临,整个山谷也越来越冷。这段时间,夏昭云和上官朔月二人很少离开山洞,主要是因为二人身上的衣服都很单薄,外边天寒地冻,一出去绝对会冻死。不过,下雪之前,二人准备了很多干柴,如此可挨过最冷的一两个月。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夏昭云和上官朔月一直相敬如宾,并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这让上官朔月对夏昭云心生了许多好感。
    两人日常的生活就是编织藤梯,累了的时候会一起谈天说地,上官朔月喜欢讲她小时候的趣闻,而夏昭云就负责聆听。渐渐地,夏昭云发现上官朔月的可爱之处,逐渐对她心生情愫。这段日子,虽然平淡,但也乐在其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已经到了来年春天,开始了万物复苏的季节。这日,夏昭云和上官朔月一起到小溪里抓鱼,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二人眼中,俩人内心一阵惊慌,因为此人正是万玉倩。但万玉倩和几个月前有明显不一样,她胖了许多,最关键的是她的腹部隆起。见到此状,上官朔月突然“啊”了一声!
    这一声吸引了万玉倩的目光,万玉倩看了俩人一眼,说道,“你们也来抓鱼吗?”
    夏昭云抓着上官朔月的手准备逃走,但被万玉倩叫住了,说道,“站在!”
    夏昭云道,“万女侠有事吗?”
    万玉倩道,“把你手上的鱼给我。”
    这话让夏昭云大吃一惊,原以为被万玉倩逮到了必死无疑,没想到她只是要他手上的鱼。夏昭云将手上的鱼递给万玉倩,然后拉着上官朔月匆忙离开了。
    回到山洞,两人皆是气喘吁吁之状,上官朔月道,“夏大哥,咱们为什么要跑这么快啊?”
    夏昭云道,“如果你不‘啊’那一声,咱们本可以悄悄走的。对了,你刚才‘啊’一声是何故?”
    上官朔月望着夏昭云,说道,“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万玉倩怀孕了!”
    “怀孕?我没注意看,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绝对没看错!”
    夏昭云道,“难怪她刚才说出那番奇怪的话来。”
    上官朔月道,“这下好了,咱们接下来的日子就清静了。”
    “为何?”
    “夏大哥,你想啊!这有了身孕的女人是最忌讳打打杀杀的,所以他们二人之后应该不会再要咱们的命了。”
    “如此甚好,以后晚上睡觉也踏实了。”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夏昭云和上官朔月每隔三个月都会去万沈二人居住的山洞口送一次藤梯,第一二次去还是冷冷清清,到了第三次去,山洞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因为万玉倩和沈弈秋的孩子已经出生了,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但夏昭云对这个小孩的出生也感到一阵高兴,以至于每次送藤梯的时候,他都会多送几条鱼放在山洞口。
    一日,夏昭云和上官朔月像往常一样去给万沈二人送藤梯,可山洞里一片安静,没有半点声音。这让二人觉得很奇怪,于是俩人偷偷溜了进去,山洞里空无一人,夏昭云找了半天,终于在山洞的墙壁上看到了一行字,写道:二位,我们夫妇已经带着孩儿离开此地了,藤梯已经搭好,二位可随时离开。
    夏昭云和上官朔月一阵欣喜若狂,因为在这深谷里住了两年,终于可以出去了,激动之余,俩人紧紧相拥,泪流不止。
    于是,俩人花了半天时间找到了藤梯的位置,在离开之前,夏昭云和上官朔月又再次去秦三娘的坟墓前拜了拜,上面已经长满了杂草,夏昭云小心翼翼将杂草除干净。
    上官朔月道,“夏大哥,师父的仇你打算报吗?”
    夏昭云道,“师父的仇我会报,等我出去之后,一定勤学苦练,早日练成绝世武功,替师父报仇。至于师父和漠山派的仇,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化解。”
    “夏大哥,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夏昭云看着眼前的上官朔月,水灵的双眸,皮肤白皙,模样俊俏可爱,不禁会心一笑。
    俩人花了一天的时间从深谷里顺着藤梯往上爬,终于到达了悬崖顶端。那一瞬间,夏昭云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他心里有些焦虑,上官朔月看出了他不安的情绪,问道,“夏大哥,你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我见到我师父了,我该怎么说。我是先跟他解释我这两年去哪里了,还是先问问他这两年身体可好。”
    “夏大哥,你不用担心。你师父见到你高兴都来不及,肯定没空问你这两年去哪了,你就问问他近来身体怎样就好了!”
    “当真?”
    “当真呀!我回去见到我爹,我也准备这么说。”
    夏昭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上官朔月见他愁云散去,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来到了嘉兴镇上,先是各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又到客栈投宿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夏昭云送上官朔月离开嘉兴镇。
    临走之时,上官朔月心里万分不舍。夏昭云看出她心里的不舍,其实他也很舍不得上官朔月,毕竟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两年,早已情根深种。
    夏昭云道,“金陵离这里不远,你先回家,去见你爹。我也先回去见我师父。等我安定好了,我就来金陵找你,向你爹提亲。”
    上官朔月大喜,说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那我在金陵等你,你一定要来找我。”
    夏昭云点了点头。于是雇了一辆马车,目送上官朔月离开。直到马车的影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夏昭云才转身离开。
    他看着嘉兴镇上人来人往,突然明白了“近乡情怯”的感受,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雾隐山脚下。雾隐山还如当年一样,迷雾环绕。这时,有两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常易安和叶泠君。他记起两年前,常靖云带着他们一起来到嘉兴镇的情景,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叶泠君还在。
    夏昭云唤了声“易安”,常易安回过头去,见夏昭云缓缓往这边走来。常易安大喜,叶泠君也是一阵诧异。
    常易安道,“昭云师兄,是你吗?”
    夏昭云道,“怎么两年不见,不认得我啦!”
    常易安突然抱住了夏昭云,痛哭道,“昭云师兄,这两年你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我也很想你啊!师父这两年还好吗?”
    常易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自从你不见了之后,我爹一直找你,找了大半年都没找到,他一直生病,身体就没好过。”
    听到这,夏昭云内心一阵酸楚,说道,“走,咱们回家去!”
    回到御风山庄,一切还是原来的面貌。夏昭云道,“师父现在在哪?”
    常易安道,“我爹在书房。”
    “易安,你先去玩,我晚点再来找你。”
    常易安点了点头,和叶泠君两人蹦蹦跳跳离开了。而夏昭云则一人来到晨风苑,此时正值傍晚,夕阳照在窗台上,院子里的花草也显得格外的慵懒。这时,从书房里传出一个声音,“易安,是你在外面吗?”
    夏昭云激动不已,他已经两年没和常靖云说过话了,导致这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他竟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常靖云又道,“易安,你站在门外干什么?”
    这一刻,夏昭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道,“师父,是我!”
    此刻,院子里一片寂静。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步履蹒跚地从书房里走出来,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夏昭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昭云,你终于回来啦!”
    夏昭云立即跪在常靖云面前,说道,“师父,徒儿不孝!徒儿不孝!”
    常靖云满脸泪水,哽咽道,“快起来!”说完,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夏昭云的脸,问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可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快快进来,我让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
    夏昭云道,“师父,我自己来!这两年以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再次见到师父您,然后给您做一顿丰盛的美味佳肴。”
    常靖云情绪有些激动,说道,“好好好,好孩子!师父和你一起去。”
    夏昭云道,“师父,你身体不好,就在这里休息吧!”
    常靖云执意不肯,因为两年前,夏昭云就是说去买桂花糕,结果一去不复返,他怕再次发生这样的情况,于是执意要和夏昭云一起去厨房。夏昭云明白了常靖云的心思,也不再阻拦。
    那天晚上,夏昭云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常靖云也因为夏昭云的回来而喜笑颜开,饭桌上,常易安说道,“爹,昭云师兄,你这两年都去哪里了呀?”
    对于这个问题,夏昭云已经想过千万种回答,他准备开口回答,却被常靖云拦住了,说道,“吃饭的时间,专心吃饭。”常易安没再说话,一时间,饭桌上的氛围有些沉重。这时,叶泠君突然说道,“昭云哥哥,你两年没见到我,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
    夏昭云知道叶泠君说这话的目的,为的是打破这种沉重的氛围。他答道,“你长高了,也变漂亮了!而易安也长高了,变英俊了。”
    常靖云道,“你可千万别这么夸他们,再夸他俩都要上天咯!”
    夏昭云道,“我说的是实话,易安今年十二岁了吧!个头长得挺快的。”夏昭云突然意识到华彩云已经过世十二年了。他看了常靖云一眼,想必他也想到同样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低下头继续埋头吃饭。
    晚饭过后,夏昭云和常靖云在书房里谈话。常靖云道,“两年前你突然消失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昭云道,“师父,那晚我本来去给师弟买桂花糕,后来遇到了一个熟人,就跟过去看了看,结果就不幸卷入一场恩怨当中。”
    “你遇到谁了?”
    于是,夏昭云把当年去寒桢门取药途中遇到秦三娘和上官朔月的事,以及这两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常靖云。常靖云听后,深深叹了口气,又道,“你可有告诉他们你的身份?”
    夏昭云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告诉了他们我的名字,并未提及我是御风山庄弟子的身份。”
    常靖云道,“如此甚好。这么说来,你还学了秦三娘的秦氏刀法?”
    “徒儿学的只是招式,没有学心法口诀。”
    “为何?”
    “当初秦三娘说要教我秦氏刀法,但前提是要我拜她为师,我想着我已经有你这个师父了,怎可再拜他人为师呢?”
    常靖云道,“你是个乖孩子,不过这秦三娘的秦氏刀法在武林上堪称一绝,算是上乘武功,很多人想学都学不到。”
    “师父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以后做人不要太呆板,要见机行事。如果有人愿意教你武功,你学便是,但要切记一条,千万不可学歪门邪术,知道吗?”
    夏昭云点了点头,说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不过,可惜呀!这秦三娘死于非命。漠北双侠我有所耳闻,他们二人平时很少在中原一代活动,想必这次出现是为了秦三娘与漠山派的恩怨吧!如此一来,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师父,那你赞成报仇吗?”
    常靖云道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道,“以后这御风山庄就要靠你了,师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早晚是要去的。你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守护御风山庄。”
    夏昭云见常靖云并未回答刚才的问题,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或许常靖云是想让他自己去参透这个道理吧!
    夏昭云接着道,“师父,徒儿一直有一事不明?”
    “你说!”
    “这御风山庄为何不传给师弟呢?其实徒儿愿意辅助师弟的。”
    常靖云道,“论武功天赋,你师弟远不如你。而且当年我也答应过你师娘,绝不让你师弟继承这御风山庄。”
    夏昭云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徒儿还有一事要跟您禀告。”
    常靖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什么事?”
    夏昭云突然有些拘谨起来,说道,“就是我刚才跟您提过的那位上官姑娘,我俩情投意合,还望师父能同意我俩的婚事。”
    常靖云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既然有喜欢的人,那就凭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师父是不会阻拦你的。”
    夏昭云大喜,说道,“多谢师父!”
    “不过这位上官小姐是何许人也?”
    “她家是金陵比较有名的富贵人家,他爹叫上官飞羽,不知师父可有听过?”
    常靖云摇了摇头。
    常靖云心想,看来上官朔月不过是一有钱人家的小姐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武林中人。
    次日,常靖云收到肖青的来信,原来叶冕在生意场上东山再起了,她希望叶泠君回太原。常靖云想着肖青独自一人从太原到御风山庄也不容易,路途遥远,于是乎,他让夏昭云送叶泠君回太原。
    夏昭云本不想答应这件事,但又不想常靖云为难,也只得答应了。
    三天之后,夏昭云带着叶泠君从御风山庄出发,临走之前,常靖云千叮咛万叮嘱,一路上要小心。
    出发后,叶泠君很是高兴,在马车里蹦来蹦去。而夏昭云对此完全视而不见。因为他始终对叶泠君心存芥蒂,当年如果不是叶泠君打翻那杯含有解药的茶,常靖云身上的毒也不至于一直潜藏于体内。叶泠君虽然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但心性敏感,她似乎察觉到了夏昭云对她的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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