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人的声音会是这样的?仿佛很随意,却充满着蛊惑,犹如引人堕入地狱的鬼魅,一只最勾魂,摄魄的鬼魅。
    一时间,槐花、细雨、琵琶,都慢慢淡去,只剩他怀中的触感,如此鲜明。
    有什么东西倏忽滚落下塌,纷乱中几声碎响。慕寻猛然闭上眼睛,努力抗拒。这,这是不对的。
    心里这么想,他的身体却没有退开一分一毫。仿佛是理智让他远离,他的情感,却丝毫也不舍得离开,反而渴望着更深、更亲密的靠近。
    靠近他,他就像干渴的旅人,得到第一滴救命的甘露;又像飞蛾扑火的纸人,即使浑身都被烧为灰烬,也要成为他脚下匍匐的第一缕尘埃……
    淡淡旖旎的莲花香不断侵入他的脑髓骸骨,犹如一只只蚂蚁在他的骨缝攀爬,侵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耳骨一片濡湿,却不是雨。
    他,他在舔他!慕寻的手骤然抓紧,怎么可以……他是他的师尊啊。
    慕寻的脑袋都是浑浊的,绵软温热的唇慢慢扫过,他想推开,手却不自觉地揽上他的肩,明知这样是错,却无法自拔地陷入这幻梦一样的勾引之中。
    风声,雨声,琵琶声,还有耳边的时不时的低笑声,错结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
    他还有一丝理智,干哑着嗓子,“师尊,我们,不可以……”
    他不可以玷污他,不可以玷污他心中最圣洁的,最不能侵犯的人。
    谁也不能玷污他。
    可他嘴上抗拒,手却在慢慢向下,绯红薄衫缠绕在他指尖,仿佛一揉既破,脆弱得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慕寻的内心剧烈挣扎,思绪乱了,呼吸乱了,什么都乱了。他划破自己刚愈合的伤口,用最剧烈的痛让自己清醒。
    浓烈的血腥味传开,他清醒了一点,却有一种更使人迷乱的气息,混着血液的味道,如烟雾缭绕开来。
    这是梦吗?一定是梦。不然,他不会这样……勾引他。
    可如果不是梦,他会怎样呢?慕寻朦朦胧胧地想,如果不是梦……
    忽然,他听到了一道陌生的讽笑,陌生,又隐约在哪里听过。
    瑰丽的幻梦戛然而碎,怀中忽然空了,所有让他着迷,挣扎,又反抗不能的一切都消失了。
    慕寻仓促睁开眼,只见所有的景物都变了模样,那道声音在问:
    “师尊,谁是你唯一的,最好的徒弟?”
    月圆之夜,紧闭的房门被无处而来的狂风吹开,月光落了满地,红绡软帐被吹得如同层层翻滚的水浪。
    他听到那道印刻在他心底的声音响起,他笑着说,“自然是你了。”
    “那他呢?”
    慕寻心神一凛,仿佛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憎恶至极地看了他一眼,满怀恶意。
    他还来不及细思,绯红的帐幔就被吹开一个角。
    慕寻站在床前,透过这一角,看到了他的师尊。他心中最圣洁,最不可侵犯的存在,他即使折磨自己,也不愿玷污的人,此刻,却是一副他全然不曾见过的模样。
    他被一条红绸蒙着眼,皓白的手腕无力似的,垂落床边,上面有点点红痕,像落了胭脂雨。
    “我不过是哄他的,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怎么比得上你……”他说得很轻,仿佛没什么力气,也说得随意。可这一字一句,落入了他的耳中,却都变成了最极致的残忍与无情。
    手臂的伤口忽然变得痛得无法忍受,仿佛一刹那就开始溃烂腐蚀。慕寻像被一捧彻骨的冰水迎头泼下,又像骤然在心中腾起几乎想要毁灭一切的火焰。
    “你也配与我争……”
    “偷走属于我的东西,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窃贼……”
    “你看清楚,他是我的,在你出现之前,他就一直属于我……”
    梦魇一般的声音缭绕在他四面八方,伴随着游丝般的低吟,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几欲疯狂。
    慕寻眼底赤红,他才不是你的!不许碰他,不许碰!
    他再忍受不住,聚起全身魔力,袭向那个他深恶痛绝的影子。然而,那个影子却倏忽飘散。
    他猛然回头,看到他的师尊,就像往常一样,叫了他一声“寻儿”。
    然而,他却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乖乖叫他师尊。
    他心中弥漫着巨大的痛苦,无穷无尽的恐慌像藤蔓将他紧紧束缚,在所有痛苦与恐慌之中,却又有一股欲望挣脱所有枷锁,如破土的岩浆,迸裂的琴弦。
    “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慕寻紧紧抱住眼前的这个人,什么道,什么法,难道比得过此刻这样拥抱着他?
    世间从来厌他,他何必遵循那些愚蠢世人所立的道,他的道,从来就只是他一人。
    慕寻,不是孺慕的慕,而是爱慕的慕。
    他想要他,不止是做他的师尊。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师尊,只有我才可以这样对你……”他喃喃低语,重新抱住了他,疯狂而痴迷,带着隐忍许久,终于爆发的偏执。
    魔息蔓延,如狰狞的爪牙,将唯一的猎物纠缠其中……
    ·
    陵澜是被胸口一阵一阵的灼热热醒的,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慕寻心里又经历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少年波动。
    可他波动就波动,打扰他睡觉做甚,从没有人能打扰他睡觉!
    顶着淡淡的黑眼圈,陵澜有点口渴,但起床气,不想动,于是幽幽看了眼枕头边巴掌大,睡着正香的毛团。
    绵绵与主人心意相通,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还没睡醒,就眯着眼哼哧哼哧地去给陵澜倒茶,一路捧过来,它也醒了,就开始好奇,“是什么波动呢?”
    陵澜随便抿了一口,靠在床边,随口道,“春梦呗。”
    他撩开衣摆,看到代表慕寻的那片花瓣中心已经变色,但不是朱砂红,而是浅浅的淡粉,还差一点点。
    而代表苏星弦的那一片,却像笼着一层纱,看不分明,似乎需要某个时机才能解封。暂时不管,随机应变。
    “都变成红色,就可以取心尖血了吧。”陵澜问。
    正给陵澜殷勤捶肩的绵绵,“……是的,主人。”
    陵澜的手指在茶杯边沿转动,乌黑眸色映烛光,估摸着书中某个剧情的时间,笑了,“倒是挺巧。”
    绵绵:??
    ·
    翌日清晨,慕寻睁开眼时,还有些怔怔的,回想昨夜的梦,他有些羞耻,又有些回味。
    他嫌弃地踢开被子,又抓着枕头,想象怀中抱着的是陵澜,喃喃叫了声,“师尊”。
    他面颊发红,身体又忍不住开始发烫,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想象那一缕淡淡的莲花香。
    这时,房门咯吱一声打开,第一缕晨光照射进来,他口中喃喃的人竟然就出现在了门口,他的脚跟前,正落着被他一脚踹开的被子。
    慕寻抱着枕头,还没反应过来,陵澜低头看了下脚边的被子,挑了挑眉。
    情窦初开,第一次出格就面临被心上人当面发现的风险,对任何一个少年人来说,都几乎是要崩溃窒息的。
    慕寻整颗心几乎骤停,一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陵澜低头看着他那床被子的每一刻,都让他感到呼吸都更困难了十分。
    在他即将彻底窒息之前,陵澜终于挪开了目光。他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声音里没有任何异常,“寻儿,我们该走了。”
    三日后就是月神芝现世的时间,地点在槐花镇外一处祭神台。需要渡过一条长河,现在也确实该出发了。
    慕寻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却还是提心吊胆,嘴里飞快应付,只想着快点把师尊支开,第一次希望师尊能离他远一点。
    然而,他的师尊却听不见他的心声,他见他面色潮红,还担心地走近了一点,以为他发烧了。
    慕寻如临大敌,百般解释自己没事,最后都要恼羞成怒了,陵澜才最终没有再过来,维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既不至于太有风险,又不能让他彻底放松。
    如果不是他的表情太坦然无辜,慕寻有一瞬间几乎要以为他是故意的,故意这么不上不下地折磨他。
    淡淡的莲花清香萦绕鼻端,犹如昨夜的梦境未散。慕寻紧张得要命,生怕他再走近,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整个人都紧绷着,心跳又忍不住因为他的靠近而紊乱,他拼命克制让自己不要乱想。
    陵澜仿佛没发现他的紧张,就着这个距离,还与他谈论正事,“寻儿,今日出发,为躲避那群人,我们得做点改装。”
    慕寻内心一团乱麻,不敢看他,还要强装镇定回师尊的话,“改成什么?”
    陵澜伸手勾起胸前一缕发丝,瞅着他,缓声说,“改为一男一女,更不易被发觉。”
    “为师想想,不如,就扮作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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